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过得飞快，路唯也没想到她在裴言的车里一待就能是一个多小时，回到家后，挂钟上已是十一点半。
家门在身后关闭，路唯的大脑还热着，坐在松软的沙发上，眼前像幻灯片似的浮现起了一个又一个画面。
她没想到裴言会用那样的语气说出那番话。
当时冷风就从她面前的车缝中吹进，路唯的耳朵被吹得发麻，在刹那间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但那不是。
裴言的认真从来都是竭诚的，所以即便是在当初那样的恋爱状态下，路唯也未曾怀疑过裴言对她的喜欢，因为她能从那双眼睛里看见自己。
对于这样的裴言，路唯没有抵抗力。
所以他当时的那番话就像一颗惊雷般在她耳边炸开，路唯在轰隆隆的大脑中用尽了力气才勉强维持住自己走路的姿势，根本不敢回头。
她害怕看见裴言的眼神，也害怕自己长达一年的心理建设在一瞬间垮台。
一时的头脑发热总能轻易盖过多时的理智思考，但头脑发热却无法对往后负责，待那些悸动过去，一切重归平静时，早就料到过的痛苦席卷而来，那才是最令人无奈的。
路唯不想变成那样。
在沙发上坐了片刻，将内心的天秤摆正，路唯起身进了房间。
经过房间窗户的时候，她鬼使神差地朝外面看了眼。
那扇窗户是正对楼下的，在暮色中，路唯很快便找到了裴言的车，以及站在车边，嘴里叼着根烟的裴言。
她还没见过裴言抽烟，下意识就愣住了。
同一时间，楼下的男人似有所感地抬起头来，疑似目光交汇的一刹那，路唯猛地后退了一步，一直披在肩上的外套立时掉在了地上。
路唯：“……”
时间已经十二点了，路唯将衣服捡起，拿在手里看了会，回想起那会儿她在风里一路前走没敢回头时，还真的没感觉到冷，眸光于是忍不住动了动。
她斟酌片刻，理了理情绪，想着楼层这么高，刚刚裴言也未必真的看清了她，况且他不知道自己住在几楼。于是将衣服随手放在床边，走回了窗前。
裴言还在那，只是这次他没有抬头，平视着单元楼的方向，也不知在想什么，颀长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
路唯就这样看了许久，直到手机响起。
是微信的新消息，裴言的。
“睡了？”
路唯反复看着这两个字，划开屏幕，回道，“准备睡了。”
“嗯。”
“睡吧。”
月光下男人单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还夹着烟。
什么时候开始抽的？路唯不自觉地想。
“天冷，你早点回去吧。”犹豫再三，她还是发了条过去，然后迅速从窗口逃开。
楼下站着的裴言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微微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抬起头看了眼，没看到人，但眼底还是漫上了点笑意。
以前送路唯回学校之后，裴言有时候也会在她宿舍楼外待一会。
那会儿的路唯宿舍窗户是靠校外的，所以她进了宿舍之后就能看见裴言。
宿舍楼不高，每次小姑娘偷看的时候都会被抓包，被抓包了之后就在微信里冲他撒娇，说希望他早点回去休息，又说很想他。
往事斑斑，裴言低下头来回，“嗯，再待会就回去，你先睡。”
接到这条消息的路唯轻轻咬了咬下唇，将手机丢到一边，迅速钻进被窝，将脑袋蒙住，决定不管他了。
可说是这么说，当身体里乱撞的血液终于稳定下来之后，闻着窗外吹进来的秋意，路唯还是忍不住地想起裴言，想起他说过的话。
“你认为我们之间还有可能吗？”
那个声音重新在耳边响起，路唯的脑袋从被窝里伸了出来，看着天花板。
“我会重新追你。”
“错误可以改，困难可以解决，但我不会放弃。”
那声音时而认真，时而温柔，辗转在路唯的耳侧，一直到她闭上双眼，脑海里还时不时闪过裴言站在车边的画面。
·
那天晚上路唯睡得出乎意料得好，再睁开眼时都是中午了。
许久没睡饱的身体一着如愿，有些发软地躺在床上。路唯伸了个懒腰，期间偏过头，就看见自己旁边的一坨深色外套。
路唯：“……”
她看了很久，才相信那是昨天晚上裴言给她的衣服，刚拿到手的时候明明还充斥着崭新人民币的气息，现在就已经变成辗转多年的老民币了。
她睡觉分明一向动静少来着，这次怎么就……
路唯面色发红地从被窝里坐起，盯着那间衣服看了半晌，心里期期艾艾地想，裴言的衣服很贵的……有些国内还不好买，回头要是变不回去，她的人情债岂不是又多了一重。
完全没有什么债多不压身概念的路唯抱着衣服就去找电脑，准备查一查这衣服要怎么处理比较好。
也就在这时，手机传来一声响。
路唯打开一看，才发现睡到中午的她错过了一大堆的消息。
首先就是路爸爸的，问她这两天在外地怎么样，什么时候回家，然后是刘慧的，给她汇报了晚宴甜点的一些进度，再然后就柳妍妍。
柳妍妍的消息从来都是轰炸式的，一个上午给她发了六十多条信息，一半是表情包，一半在疯狂感慨她谢天谢地终于迎来了一天休息，想和路唯约出门，顺便不停询问路唯怎么还没回消息。
“我刚醒。”她没和柳妍妍说自己在“外地”的事情，也没说自己的精神状况，这段时间柳妍妍太忙了，她们聊天的次数急速减少，虽然这样并不影响她们的感情，但路唯也不想柳妍妍担心，毕竟她的情况，一时半会是求不来的。
于是路唯道，“在外地做一个合作，恭喜休假，但今天可能陪不了你啦。”
虽然睡了一个好觉，可消瘦的身体并没有那么容易恢复，去见柳妍妍的话，对方肯定会立马发现。
“没事没事，”柳妍妍冲路唯嘿嘿笑，“我本来还想你陪我去买衣服呢。”
“我明天就回去了，到时候你下班了陪你？”柳妍妍也不是每天都加班到深夜，只是她即便不加班，下了班也会很累，所以会给人一种永远都在忙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