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厨娘，你说你这一天天就知道修炼，多无趣啊。”凤清扬丧着一张俊脸，跟着苏婉兮在玄灵山顶打坐。

苏婉兮也不理他，只是默念心法，提升自己的灵力。

如今两月有余，她的内丹已经成型，只需稍加修炼，不久后她便可以开始学习术法了。

见她无视自己的样子，凤清扬一脸失望。

经过了一番挣扎，凤清扬最终放弃了逗她，扬长而去。

而此时苏婉兮也才从自己的无我之境中出来，“唉，刚刚他给我说什么来着？”想了一会，又看到周围已经没人，“算了，还是专心修炼吧。”

日子一天天过去，苏婉兮每日都是是修炼.做饭，只是偶尔躲在三千亭后面的山角偷听公子弹琴。

眼看一年就要过去，玄机圣人离出关已经不久了。

这一天，是苏婉兮的生辰。

她完全没有要庆祝的意思，也没有像其他孩童一样的兴奋开心。

她的生辰就是娘亲的苦难日，每每想起娘亲，她就悲愤异常，而她能做的就只有控制住那些悲伤和恨意，好好修炼，让自己变得更强。

依稀记得，那一夜下了大雪，在那个充满腐烂臭味的小房间里，夹杂着血腥味，娘亲终于将她生出来，却晕倒过去，直到第二日才被解救。那些昔日的温暖，早就一点不剩，爷爷婆婆......

好几次都在想，自己到底为什么出生。给那么多人带来了不幸，但既然娘亲给予了自己生命，就要倍加珍惜。抹去眼角的泪水，苏婉兮在院子里烧了两炷香。

“爷爷婆婆，愿你们在天之灵保佑婉兮，能够为你们报仇雪恨，找到娘亲。”

墨染一进雅苑，便看到这样一副场景。他从小就是个弃婴，纵使生性冷漠也还是同情她的。更何况，她是她的孩子。

走到她跟前，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一脸诧异地看向来人，苏婉兮有些受宠若惊。

他的眼中仍是不变的淡漠，从袖口中取出一根梅花簪，白玉材质，清雅秀美。

只见他亲手将簪子给苏婉兮插上，鼻尖满是他衣上的墨香。

苏婉兮愣在原地，紧张得呼吸紊乱，心跳都像是漏了一拍。她就那样呆呆地看着他，看着这个出尘的男子，尽管他的神情是那么冷漠，但他的动作是那么温柔。还有那冷清却十分好听的声音。

“今日是你的生辰，这便是我送你的礼物。”

虽然不知道为何他知道今日是她的生辰，但得公子如此，何其幸运。相识不久，却渐渐深入骨髓。

“谢谢公子，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份礼物。”也是这一生最珍贵的。

女孩清澈的眸中闪着光，闪耀夺目。墨染只是觉得注视着她，冰冷的内心能感到一丝温暖。可温暖，本就是不属于他的，片刻，他转身离去。

此时的山间，凤清扬手中拿着一壶好酒，本想与墨染共饮，看了眼竹苑熄灭的灯火，无奈转身准备回屋。

走了两步，他又回过头，抬眼看向雅苑，倒是灯火通明。

哎，小丫头，能喝什么酒呢。

自嘲笑笑，抬手他就将壶中的酒饮了大半。

却不知知，他这一次的自以为，错过了什么，以至于后悔一生。

一年之期已到，苏婉兮早早就备好了酒菜，等在玄机宫门口。

她身边还站着墨染，两人一齐等在这里，也不言语。

汪玄机一出关便看到这样一副场景，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一个乖巧可爱的女娃。甚是欣慰，他哈哈一笑。

他拿起酒壶就是一番仰头畅饮，拍了拍苏婉兮的肩膀，只见她丹田间已经有了很微弱的银色光芒。“不错，真是天赋异禀，一年时间修炼至此，天下无第二人。”

苏婉兮展开笑颜，不过看师傅突然神色一变，收起了笑意。

“只是墨染，我让你好好照顾你的师妹，你都做什么去了。”

二人均是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而他只是长叹一声。“罢了，你小子，要不是她吉人天相，你怕是要内疚一辈子。”

“何出此言？”墨染似乎不认同他的说法。

“哼，还好意思问我，你自己探探她吧。”

墨染当即两指探上了她的颈间，苏婉兮只觉一凉，不解地看着他们。

良久，墨染才收回了手，看着她的眼神都有些歉意。

“是我的失误，我愿意受罚。”他垂下眼，看着是向汪玄机请罪，其实是对这她说的。

“你的失误何止这一点，我明明说过玄灵山只进不出，为何近日就有人冲出了我的结界？”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定是凤清扬干的。

墨染跪了下来，“是我的过失，按照门规，应用噬灵锁捆于禁地，七天七夜。”

听得一头雾水，但也猜出是因为自己公子要收到某种责罚，苏婉兮连忙开口，“师傅，不知公子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何要收到惩罚？婉兮明明没什么事啊。”

“罢了，为师什么时候真正责罚过你，回你的竹苑闭门思过吧，你应该做的是怎么弥补你的师妹。至于突破结界，哼，反正那姓凤的小子从没守过规矩，也怪不得你。”

待公子离去，苏婉兮才跟着玄机圣人进了内殿。

“师傅，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小脸上满是不解，苏婉兮还未坐下就问出了口。

汪玄机一脸严肃，看得她更是不安，终于听他开口说道：“孩子，你别怪你他，其实他很关心你的，他也只是一时不查，竟险些害你......”

听得苏婉兮更是一头雾水，“师傅，您有话就直说吧，婉兮听着着实着急。”

“唉，我入关前让墨染好好教你修炼之法。本来你的天赋极佳，尽管你已练出内丹，但凭你的天分和为师渡给你的灵力，远远不止于现在这个程度。果然我再探了你的气息，灵力紊乱，本该精纯的灵力竟冒着黑气，好在你年纪尚小心思纯粹，才不至于走火入魔。”

啊，竟是如此凶险。

“你可知黑气从何而来？”

苏婉兮摇头。

“巫术。我玄灵一派从来只修真气，至纯至阳，而巫术是至阴之法。若是一齐修炼，只会走火入魔，全身经脉错乱而死。”不忍心地看她一眼，汪玄机又道，“好在你体质特殊，年龄尚小，才不至于铸成悲剧。可这就是墨染的失职，他全然未察，差点害了你。”

“可是师傅，这都是婉兮自己的错，是婉兮太急功近利了，自己看了书籍学习，跟公子没有半点关系。”苏婉兮还有些心惊，不过她还是将原委道出。

“你既然拜我为师，我就是你的师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出了这样的事，就是墨染的过错。他还眼看着你一天天这么下去，不说其他，作为我的弟子，简直是失职。况且.....他竟毫无察觉。我知道，墨染心气高，没什么在意的。但他对你还算是上心的，你险些出事，他内心过不去。放心吧，我不会惩罚他的，相信你也不会怪他，不过还是要看他自己肯不肯原谅他自己。为师也不得不告诉你，虽说你现在无碍，可阴阳双修会折损你的寿命。”

苏婉兮眼睛瞪得大大的，泛着水光。“那，那我还能活多久？”

看她这幅可怜模样倒是被逗笑了，“哈哈哈哈，你放心，修仙之人本就活得长久。到那时你已功德圆满，飞升成仙，不会在意这几年寿命。”

终于放下心来，她还以为她很快就要死了，连娘亲的面都见不上了。不过得道成仙，她真的可以做到吗。

“巫术，你就暂时不要练了。医术倒是可以多看看，这玄灵山也没什么新奇的玩意儿，你可以看些增长见识的书。闲着呢，就让墨染教你练练琴，陶冶下情操。也不要整天往厨房跑，女孩子家家，怎么能满身油烟味呢。”汪玄机褪去一脸严肃，往床上一躺，呼呼大睡起来。

苏婉兮自觉地回到自己的院子，皱着张小脸。抬起手闻了闻衣袖，好像是说的没错啊，一股油烟味。

拿去洗洗就好了嘛。

已经三日了，公子滴水未沾，每日苏婉兮备好的饭菜拿来是什么样，端回去就是什么样。多次在门前劝公子，却没有一声回应。

实在看不下去的苏婉兮去求了师傅，可师傅只是一句“随他吧，想通就好了”。

苏婉兮手足无措，想到公子这样全是因为她自己学了巫术，又满心的愧疚。想找凤清扬想想法子，才发现已经许久不见他。

“公子，你别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了，这都已经七日了，吃点东西吧。”带着哭腔，苏婉兮跪在他门前，眼中的泪水欲要落下。

终于，门开了，露出那白色的衣角，目光往上，触到公子清冷眸子中的歉意，心一惊，泪水便唰唰地落下。

只见公子慢慢蹲了下来，轻柔地替她擦干泪水，将她扶起来。

“从今日起我会倾力教你，传授你功力，亦会找到阴阳双|修又不伤身的法子。对你的伤害无法弥补，只能如此了。”

“公子，你别这么说，都是我自己非要学巫术的，不是你的错。”

“你不用说了，是我的过失。你先回去吧，我会进食的。”

苏婉兮听话地回了雅苑，自嘲地笑笑。

其实她是有些贪恋他的温柔的吧，尽管是因为公子心怀歉意。

此时，玄机宫。

汪玄机一脸惬意地半躺在椅子上小憩。

“师傅，弟子愿意将一半灵力渡给她。”墨染跪在他面前。

对方并不言语，只是缓缓睁眼。

“我不能原谅我的过失，何况她根本承受不了反噬之力。”

看着徒弟认真的眼神，汪玄机摇了摇头，“唉，这小女娃拜在我门下不过一年，她的小身板消化我渡的灵力都不容易了，你一下子便给也不现实。这样吧，每月月圆之时渡与一些便可。”

知道师傅是怕自己的身体撑不住，墨染嘴角勾起一点弧度，“多谢师傅。”

“但你可知道，每一次，你的病都会发作。”

墨染并没有说话。

将一药丸甩给他，“这是水灵丹，你交给她吧。对了我没告诉她反噬的事，你也就不要说了。她一个女孩子，空有一身本领也不是回事儿，你有空教教她那些琴棋书画啥的，天天往厨房跑算怎么个事，说出去，别人还以为我收的不是徒儿，是厨娘呢。”

点点头，墨染起身，转身离开。

也不知道每次吃得很欢的是谁呢。

傍晚，苏婉兮正想着要做个什么菜肴，又想起前几日师傅说自己满身油烟味的事，有些无奈。但人是铁饭是钢啊，她不做饭怎么办。

哎，说起这个，她没来之前师傅和公子是怎么做饭的呢？她一想到公子烧菜做饭的模样就忍不住笑出声。

“你一个人在这里傻笑什么？”墨染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啊，没，准备做晚饭啊。”

“今后不用做了。”

“啊？那我们吃啥呀。”

墨染斜眼看他，“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跟我去山顶。”

苏婉兮也不做声，只是跟在他后面。

到了山顶，已是夜深，高空中悬挂一轮皓月，夜色虽迷人，但不及眼前公子半分。苏婉兮默默地看着他，将少女心事埋在心间。

“每月中旬我都会在这里渡你一些真气，我体质偏寒，灵力自然也偏阴，你只需将你学的巫术结合修炼。然而阳那一部分，照之前那样修炼即可。”

苏婉兮还没来得及做反应，墨染就已经来到她身后，他的手掌贴在她的背上，一股冰凉的气流在她身体里乱窜。

身后的人口吐鲜血，“婉兮，心法。”

恍惚听到公子异常的声音，苏婉兮慌了神，连忙在脑海回想那一本本书籍，在心中默念，一刻钟后，那股气流才平稳下来。

调息后，苏婉兮回头，公子还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嘴角还有血迹。

用手去扶他，但她毕竟只是个九岁的孩子，哪里支撑得起他这般重量，眼看公子就要顺势倒下去，苏婉兮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手一使劲就将他扶起。

“公子，婉兮错了，我不该贪恋公子因愧疚而对我的温柔，我不要了，不要公子的愧疚！”

但她扶着的人却未做任何反应，他的眼睛紧闭着，如羽翼般的睫毛垂在脸上，脸色白得可怕，苏婉兮小心将他扶回竹苑，急匆匆地冲出门去。

“师傅，师傅，公子昏迷过去了。”

大老远就听到女孩气喘吁吁的声音，本在闭目养神的汪玄机无奈睁眼，起身来到门前，“不是才跟你说，要有女孩子的样子吗。”又捂嘴打了个哈欠，他懒洋洋的模样让苏婉兮更是着急。

“师傅，公子他为了给我传灵力晕过去了，吐了好多血，怎么办啊......”她惊慌失措，带着哭腔，“师傅，您去看看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