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这缎子就是有生命的,有灵魂的,让人无法抗拒。
韩三笑很认真地看着缎子,好像他真的懂什么是好缎一样,还跟我打听了一堆有的没的八卦事,郑府的秘事大家好像都很感兴趣,但是一提起有个郑小姐,大家都不是很熟悉。
哎,一个大男人的,比我们这些女人还要爱管闲事。
“我刚才好像听到你在咳嗽。”说完了八卦,韩三笑突然说。
我正卷完了一个线球,咬断金线头,觉得韩三笑老是喜欢大惊小怪,事情爱管,又做不好,让他帮我架会儿线圈,这下都要掉到地上去了,我拉了把他的手腕往上提,答道:“缠久了这线,难免得咳几声。放心吧,好着呢。”
韩三笑道:“你今天心情好像不错的样子,怎么,捡银子了?不能独吞啊分我一半。”
我瞪着他道:“你就老老实实坐着给我缠线——刚才我见着宋令箭出房门了,还吃光了我给她做的面。”
“那个女人回魂了?”韩三笑停了动作。
“什么回魂,我看你才像回魂——你病都大好了么?跟黄泉水里捞出来似的,真的睡几天就没事了?”虽然我总是被他气得火冒三丈,但还是忍不住要关心一下。
韩三笑长长地叹了口气,顿了顿手里的金线,道:“你根本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那你经历了什么?你说,我愿意听。”我笑道。
“你愿意听,我却不愿意说。”韩三笑疵着牙对我贱不拉几地笑了下,转而咳了一声认真道,“我重新找了个活,今晚上工。”
“新活?你不挑大粪了?”
韩三笑甩了个兰花指戳了我一下:“你才挑大粪,没有我们这些默默无闻不嫌苦臭的奉献者,你一堆的屎往哪里搁?尊重一下好不好?”
我笑翻了,连连点头:“好好好,尊重,尊重。那你晚上上什么工?”
“报更护安,天下太平!”
报更护安?更夫?
“哦,做更夫去了啊。”这消息倒是没有太令我意外或者开心,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丁鹏真就这么走了?韩三笑这么快就顶上了他的位子?那是不是表明,以后镇上再也没有丁鹏这个人了?
韩三笑气得翻白眼,叉腰像个悍妇道:“怎么着?我当更夫有问题吗?”
我摇头说:“没问题,那你知道丁鹏哪去了吗?”
韩三笑道:“谁知道跟哪家寡妇跑了,走了正好,我刚好使了点银子跟赵大人通了个气,顶上了这个缺位,省得以后天天要被你们瞧不起。”
我不高兴了,揍他道:“谁瞧不起你了——话说回来,你干嘛总是喜欢找这些夜里的活,这黑白颠倒的,你不觉得累吗?”
韩三笑假惺惺地抽抽噎噎道:“为了不吃嗟来之食,我容易吗?那通气的银子,可是我所有的家当了,老婆本又要重新存了。”
我忍不住笑了,这个家伙,从来就不好好存钱,说他几句还老是拿话讽我,这么好吃懒做的人,谁要嫁给他?!
“少来了,要是你哪天真的成亲了,所有的喜物包在我身上,不收钱。”
韩三笑瞪着眼睛笑道:“那你现在就可以开始有空没空的给我绣条龙凤被了,我要大龙小凤,这样比较和谐。”
我呸了他一声,真是不能对他好,一好就容易蹬鼻子上脸了:“去你的,龙凤被,你想疯了吧你,能给你绣对小鸭子就不错了,还龙凤,我只说不收你的工夫钱,喜被喜巾的还是要你自己花钱买的!”
韩三笑拖着我的手赖在地上不起来了:“不要嘛,我没银子啊,你就凑吧,随便凑的,你看这些好布缎的,边边角角给我凑一条被子嘛,可怜可怜我嘛。”
我拿起针要刺他,他鬼鬼狼嚎地躲开了。
看着他张牙舞爪的样子,我突然觉得还蛮幸福的。</li>
</u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