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姐的话,让李镇微微动容。
这只黑不溜秋,道行是个谜的猫姐,似乎与爷爷李长福对自己的情感都不一样。
一种很自然的亲近,李镇很享受这种感觉。
“不过话说回来,你这次进哀牢山,那只老蛇没有找你的麻烦?”
猫姐声音忽地低沉,直勾勾看着李镇道。
“老蛇?”李镇微有些错愕,“这次进山,除了见到两只厉害的诡祟,也没有什么东西为难我……”
猫姐眼神闪烁,哼道:
“那就是没到告诉你的时候,等着李长福亲口跟你说吧。”
既然猫姐都这么说了,李镇也不再追问。
黑猫就这么静谧地依偎在李镇的肩头上,直到在日出之后,走近那个孤坟似的庄子。
肩头上忽地空落落的。
猫姐离开了,李镇心里也有点失落。
这只神出鬼没的厉害妖精,似乎也怕着爷爷。
庄子外的老杏树,拴着一头拉车的驴。
驴子饿了一夜,直叫唤。
见到吴笛来了,这颇有灵性的驴子,竟然跟哭似的嚎叫起来。
李镇笑了笑,回头看向吴笛:
“吴兄啊,实在是抱歉,我们这儿没有喂驴的人手。”
吴笛听了,冷汗涔涔的冒。
想起来昨日去哀牢山的时候让庄子里的人喂驴,就不由得胆寒。
天晓得这里头住着的,竟是吴家的大恩人。
上了前去,一手揪住驴耳,踢了几脚驴腿:
“好你个牲口,从湘州赶到盘州都不叫唤,这饿了一宿你在这发疯!再略略我把你做成火烧!”
驴子一下子蔫儿了,想着自己平日里去了哪里都是顶好的草料喂养,怎么今个来的这处地方就不一样呢?
驴子吃痛地别过头,看着贫瘠的庄子,心里便是觉得这户人家太穷了,主子一定是不愿意占这贫苦人家的便宜!
吴笛抱着驴,冒着冷汗,也不敢往庄子里踏进半步。
对于吴家那位大恩人,赐下魃尸的断江仙人,吴家上下但凡修习赶尸门道的,谁不想见上一见。
可自己嘴上不积德,盛气凌人,暗里说了得罪恩人的话,虽知道吴家恩人不会是那般小肚鸡肠的主,但自己这心坎里就是过意不去。
吴小葵看出了吴笛的心思,便道:
“走吧,哥,在阿公庄子里歇会,阿公很和善,不会吃了你。”
“果真吗?”
吴笛信了。
踏进庄子,踩进主屋。
一股子银太岁烧焦的味道,浓郁又诱人。
八角供桌上摆着一口空荡荡的香坛,静静靠在一张大炕边。
炕沿上坐着个略微驼背的老汉。
双目厉如鹰隼,气势沉沉,光是看上一眼,便吓得吴笛打了个尿颤。
妹子是骗人的!
这恩公……恩公哪里有和善的模样?你说他吃过一村子的人我都信啊!
“噗通!”
在李镇与吴小葵诧异的目光中,吴笛恭恭敬敬地跪了。
“吴家大恩人在上,李家老祖宗在上,受小子一拜!”
李长福并没有说话,抽出来一口烟锅子,让李镇点上。
闷闷吸了一口,吞出青色的烟雾,才缓缓道:
“吴家未来的主事人,就是这么个庸货?”
“咯噔!”
吴笛心里猛地一跳,脑子也一阵眩晕。
出了江湖,谁不说他是吴家的天骄。
年仅而立,就已是定府五脏仙,这般子成就,放到中州八门的小辈里,都能排得上号。
可就是这么一个长相阴狠的老头,竟说自己是个庸货!
换作往常,依着吴笛的性子,已经召出人僵伺候了。
可如今他哪里敢造次,就算眼前不是吴家的恩人,可他也是中州李家的人啊!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况且自己也不是马,对方也远比骆驼大啊……
“阿公说得对,小子无能无才,好高骛远,下了九洞子险些没保住李公子和妹子,阿公说得对啊,我可不就是个庸货么……”
吴笛“砰砰”地磕头,给李镇都看傻了。
能屈能伸,可成大事啊!
李长福吐出口青烟,低低一笑:
“说你是庸货,并非指你的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