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抵着宽广，却因为消瘦而已经生出骨感的胸膛前，感受着他仍在跳动的心跳，以及说话时胸腔里传来不间断的震动，晏听揽着他的腰，一点也没有不耐烦。

“听一位死而复生过的高人说过”，下巴抵在晏听的头上，晏海也爱不释手的搂着他的腰，喃喃道：“若是不愿进入轮回，亦可在停候间寻一份差事，赖着不走，你放心，我肯定会等你，我会在那提前打点好一切，然后等你上来。”

晏听闷闷的应了一声：“嗯。”

“虽说听闻在停候间，人就不分贵贱了，但你放心，待你上来，我定然不会让你受委屈，以我之能，怎么着也能混个一官半职”，晏海接着说：“等你上来后，我们在一起走，这样，下辈子我们就还能再续前缘了，就是不知道这孟婆汤，会不会也跟我喝的药一样苦。”

晏听还是应了一声：“嗯。”

“无渡”，见他敷衍自己，晏海有些不乐意了，他当即问道：“你怎么不搭理我？”

“没有”，晏听扬起了头，两人在昏暗的光线里对视，他问道：“明天睁开眼，还能再见到你吗？”

从知晓晏海的病况后，晏听每天都爱问这个问题，但晏海每次回复的都踌躇不定，见他这次又犹豫了，晏听便不再看他，他失落的翻了个身背对着晏海，喃喃道：“罢了。”

“无渡……”，眸光微闪，晏海又凑了过去，尽管只是后背，他也仍旧紧紧抱着他，小声道：“对不起……”

倒也不是为了想要嫁给晏听，医者本就仁心，尽管所有外请来的医者，都对此束手无策，可在背地里，余鸢与余朔也从未放弃过。

他们翻遍了医书古籍，甚至得了晏南坤允许，进入了十二屿藏书阁内的禁区，试图寻找偏方，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最终也是让他们找到了医治的方法。而后又费尽全力找齐了药材，为了救治晏海，整个末屿都被他们搅得天翻地覆。

已经不记得耗费了多少个日夜，所有的汗水与努力，最后都化成了一颗小小的药丸，被装入了瓶中，呈递到了晏海面前。

“我们倾尽所有，才制出此药”，余朔解释道：“既然所有的治疗方法，对大少主来说都已无用，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个方法，以毒攻毒。”

此刻晏海的寝殿里站满了人，十二位长老平日里多数都是神龙不见首尾，所以这次只派了两位长老前来慰问。

所有被请来的医者此刻都在殿中，晏南坤与晏涛坐在了晏海床边，大家都看向这对兄妹，聆听着余朔的解说。

“所有的利害，我已全数告知”，晏听替晏南坤把药接了过去，余朔又说道：“如若少主没能熬过去，那么结局便只能如此，可若熬过去了，方可还有一线生机。这是我与云鬟最后能想到的办法了，至于用与不用，就全看宗主与少主了。”

其实最开始余鸢本不想把药拿出来，虽然晏海如今这般半死不活，不清楚还能再撑多久，但如若他服下此药，而又没能熬过去的话，那他们的行为，亦同谋杀没什么区别。

但这个方法算不得什么秘密，尤其是在这群同道之人中，它也算是选择之一，但至于为什么从没有人提及，也无人敢去尝试，估计也是怕真把晏海药死了，晏南坤会怪罪。

毕竟在药宗的排行里，也就只有空青司，碧落溪，还有三清门，能在晏南坤面前说得上话，其余的都只能算是不入流的下等小门小派。

再者一点，一线生机的状况只怕也好不到哪去，如若他真的熬了过去，只怕之后的还得治疗很长一段时间，甚至还有可能会落下终生的病根，所以这个方法多少是有些得不偿失。

“一线生机”，星雨长老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可知晓，若是少主熬不过去，你们此等作为，说难听点，就是在谋杀。”

“是，确实有这种可能”，余朔颔了颔首，侧首看向他，解释道：“可这世间除了此药以外，便再无办法可以救少主之命了，而我等研制此药，为的就是争夺那一线生机。”

许是没料到余朔胆子这么大，跟在他身后的那些医者见状，全都默不作声，表情甚至还有些窘迫。

“余少主的话不错”，星璇跟星雨想法不同，他颔了颔首，扭头对星雨说道：“这个方法一直不被提及，想来他们怕的就是少主会熬不过去。但余少主却自出机杼，独树一帜，如此看来，在少主的事上，他当真是用心了。”

“我不同意”，星雨缓缓摇了摇头，解释道：“如今少主吊着口气，虽不知还能撑多久，可若付下此药后他没能熬过去，这无疑是将他就此扼杀。”

虽说都是同一个门派的，但这十二位长老都独有自己一套原则，坚定自己的理念，所以他们意见不一，争执不休，甚至是吵架，都是常事。

眼看星雨态度如此强硬，星璇不想叫人看笑话，所以便没再继续反驳，而是扭头又看向晏南坤，问道：“那宗主是自行决定，还是由我等回去商议后再进行表态？”

虽说这是少主，可他毕竟晏南坤自己的儿子，如今晏南坤还在，怎么着也轮不到十二位长老插手，所以能不管，他们便不会管。

只要十二屿有人站在顶端，有人撑起这把由十二位长老筑起的伞，那就够了。

“我……”，晏南坤张了张口，还未来的及说话，身后躺着的晏海便打断了他，说道：“爹，儿想试试。”

瞳仁微缩，晏南坤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喃喃道：“你……”

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都在晏海身上，他看见伫立在晏南坤身边的晏听，对着自己无声的摇了摇头。

“大哥，算了吧”，晏涛也不想他去冒这个险，他温声提醒道：“先前你已受了这么多苦，如今还要以毒攻毒，只怕你身子受不住，再说了，此药服下，你定然又得承受折磨。”

有人觉得值得一试，有人觉得没必要，一线生机太难，代价太重，如果他没能熬过去，真的就此结束了生命，只怕也很难让人接受。

倒不如在余下的时间里，让他舒服些，走时倒也不用那么遭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