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下一刻,程小蝶红着脸羞赧道:“郁姐姐,我一个月后就要和天奇成婚了!”
郁繁倏地抬头,这下是彻底回了神:“怎么这么快?”
闻言,程小蝶颊上红晕渐渐消失,垂眸闷闷不乐道:“郁姐姐,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要走……”她点着脚尖:“我想要让你亲眼看着我成婚。”
郁繁霎时心情复杂起来。
虽然两个人身份不同,但这两年来她一直精心照顾着程小蝶变成如今这个模样,说没有不舍当然不可能。
郁繁心中酸涩:“你不必顾念我,婚姻是大事,你要好好考虑。”
程小蝶眼中含泪:“郁姐姐,你到底为何要走啊?我舍不得你……”
“有些老友许久未见,我得去给他们一个交代。”
程小蝶垂眸,片刻低声道:“如果您走了,那我何时才能再次见到你?”
郁繁有些动容,但还是从容说道:“可能是一年,也有可能是两年……我不能保证。”
程小蝶小心翼翼看她,轻声开口:“我不会期望什么,只要您心中对我有一份念想就好。”
郁繁无奈看着她。程小蝶缓缓从怀中抽出一份妥帖保管的婚贴。
“这个给您。”说着,她将婚贴轻轻放在郁繁手上,鼻尖微红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满是不舍地转过了身。
郁繁低头打量了眼婚贴上印制的龙凤呈祥图案,沉默地看着程小蝶的身影逐渐走远。
两扇木门被人温柔合上。
不知过了多久,郁繁又听到一阵敲门声。
来人与方才显然不同,敲门声更轻,连续敲了三下。没有听到动静后又轻轻敲了三下。
郁繁将婚贴放在石桌上,缓缓抬步走向前。
木门敞开,不出意料是谢思行沉静清冷的面容。
“你的伤好了?”郁繁虽做了准备,但仍有些不自然,眼神看向别处。
但谢思行动作比她还僵硬,郁繁心中那一丝别扭很快便消去。
“嗯。”谢思行微微颔首,见对面的人不说话,他继续道,“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
“你……十几日没有出现,都将军他们也很少见过你,我担心你出了什么事。”
“是么?”郁繁偏过头,饶有兴致地看他,“只是为了这些吗?”
谢思行静静看向她,难得没有沉默。
“不是,我是来见你的。”
郁繁挑眉看他,唇角缓缓露出一抹轻笑。蓦的,她视线落在他身后的青冥剑上,启唇道。
“把你的剑给我。”郁繁眸光潋滟,星眸中满是玩味。
言罢,谢思行腰间的长剑倏地散出一道蓝芒,郁繁促狭看向谢思行。
“看样子,它好像不愿意。”
“它生出了些灵智。不过,你没有使用妖力,它不会攻击你。”说着,长剑立刻脱鞘而出。
郁繁表情复杂:“你倒是没有丝毫犹豫,是觉得我不会害你吗?”
“你若想杀我,在医馆时便对我动手了。”
郁繁眄他一眼,抬手接过向她手中飞来的长剑。掂了掂重量,她沉吟道:“这么多年,还和在公主府时几乎一个样子。”
抬眼瞥了眼谢思行神情,见他不动声色,郁繁缓缓收回眼神,右手轻轻放在剑柄处经年的磨痕上。
她目光落在剑柄上,故作漫不经心道:“当年为了调虎离山,派人去磋磨你的剑。”郁繁顿了一下:“你若是有心,剑柄必定早已完好如新。如今磨痕就这么留着,怎么,是为了怀念我吗?”
谢思行顿了顿,点头道:“是。”
到底是想明白了,回应也变得果断。
郁繁不再问,握着剑柄的手忽的生出妖力。不顾长剑剧烈震动,她的手在剑柄上迅速滑过,不过片刻,剑柄上便再没有一丝多余的痕迹。
“欠你的,我现在还你。”
说完,郁繁像是才想起要征询他的意见,抬眸无辜地看向他:“你介意我用妖力修复你的剑吗?”
谢思行还处在惊愕之中,闻言,他轻轻摇头。
不介意便好。若是介意,倒出去的水也收不回来了。
郁繁抬手将剑递到他手上。
谢思行接过剑,眼眸在剑柄上停留许久,片刻,他怔怔抬眸,不敢置信地望向她。
郁繁缓缓垂下眼睫,正要开口,忽见远处缓缓走来一道魁梧挺拔的身影。
一早去医馆便听到谢思行离开的消息,都承志生怕他又像上次不告而别,气喘吁吁地赶来,便发现谢思行和郁繁正相对说着话。
两人都向他望来,都承志喘着气抱怨:“思行,你怎么又离开的如此突然?”
郁繁瞥了眼面前的人,谢思行面上浮现出些许歉疚。
“抱歉,我以后不会再这么做了。”
都承志抚胸长叹一声,目光落在郁繁身上。眼前两人气氛难得和谐,大概是有了什么进展。
正要开口,眼角余光忽然注意到石桌上放着的东西。
他惊叹:“郁姑娘,你也收到了婚贴?”
郁繁睨了眼石桌上那抹夺目的红,漫不经心道:“小蝶和我亲近,若是收不到婚贴,那才是怪了。”
都承志呵呵轻笑起来,转回方才的话题。
“你们,如今如何了?”
谢思行仍未从方才的事情中回过神,观察了一番郁繁神色,见她并无抵触神色,轻声道:“我们……”
郁繁眼睛弯如新月,刹那间打断他的话,看向都承志。
“都将军,其实我一直瞒着您一件事。”
谢思行担忧地望向她,郁繁摇了摇头,在都承志好奇的目光中缓缓说道。
“我几年前,成过一次婚。”
都承志如遭雷劈,不敢置信地看向她,眼角余光暗暗看向谢思行。
谢思行看着郁繁,目光中满是愕然。
郁繁注意到两人不同神色,一笑而过,继续道。
“当时,我被他三书六礼,明媒正娶迎进了门,你猜之后发生了什么?”
都承志仍处在深深的震惊之中。
“新婚之夜,他竟然不想让我碰他。我主动靠近他,他却一直躲着我,仿佛我是瘟疫似的。”
都承志怔怔开口:“这是为什么?”
郁繁蹙起眉,露出费解的表情:“我也不清楚。那晚,他只在婚房中待了半个时辰不到。我独守空房,原想着第二日我们还会相见,结果他仍然躲着我,宁愿躲在门后偷听我说话都不肯出现在我面前。”
谢思行面容复杂地看着她。
都承志露出怜悯神情:“郁姑娘,这不是你的错……”
郁繁故作伤情地叹了一声,垂着眸可怜兮兮道:“同在一个屋檐下,他新婚前几日不愿见我,我觉得我们根本没见过几面,他如此作为情有可原。但之后,即使我们在回廊下屡次碰面,他都对我神情冷淡,甚至还装作不认识我。”
谢思行目光定定落在她身上。
都承志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不负责任的人,痛心道:“郁姑娘,那您是怎么应对的?”
郁繁垂着眸,似是在回忆往事:“他不仁,便不要怪我对他不义。”
“正巧,他与亲人不睦。我顺势而为,在他继母面前吹枕边风,让他家中大乱。结果不出我所料,他回家的次数渐渐变少,到了最后,我根本看不到他的身影,家人都背离了他。都将军,您觉得我做的对吗?”
都承志听着听着,心中泛酸:“郁姑娘,你这算什么。这种凉薄不负责任的人,你就算将他千刀万剐也正当的很。”
郁繁唇边笑意渐深,在都承志动容时弯眸看向怔怔注视着她的谢思行。
“您说的对,幸好我已经摆脱了这个人和他的家。”
谢思行愣了许久,半晌,终于忍俊不禁,哑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