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后来者不识刀兵…”
“愿家家炊烟不断…”
“愿坟头不长荒草长麦苗…”
“愿化身界石面北,让我儿知道爹为故土而死…”
“愿踏碎鬼渊,山河永昌…”
“愿……”
越来越多的祈愿渐渐写满整座军帐,直到冲天的大火把营地的夜烧透,狰狞的鬼潮开始咆哮冲城,一众将士喊杀震天视死如归……
瞎子摸索着将一条条血字绝书收进油筒,熊熊烈火映照着他用一把匕首刨开肚皮,将整个油筒塞进了自己滚烫淋漓的腹腔……
他跪蜷下去火光映照出地上的血流成泊,他以比母亲护住孩子更加坚韧的决心、用自己薄弱的身躯护住了那只油筒。
熊熊燃烧的军帐轰隆倾塌,炽烈的火焰席卷上来,喊杀震天的将士、狰狞嘶嚎的鬼以及冲天燃烧的大火,所有的画面迅速化作星火和灰烬消散。
顷刻之间,整座营地又恢复成焦黑的废墟模样,但是江蝉的动作却如同定格一般僵在原地,他的手指触碰到那只油筒上面,似乎还能感觉到一股壮烈激荡的余温。
凌清璇等人同样震撼着走近过来,却都沉默着谁也一句话说不出来。
江蝉深吸一口气,定了定震动着的心情,面目沉重着将那只油筒、从焦骸破裂的腹腔中取出。
即使有着一层血肉之躯的庇护,它的外表仍被烧焦了大部分,但并没有被烧穿。
打开盖子看去,一条条血字绝书立刻透出一股刚烈又悲壮的血气,拿在江蝉手中的油筒,忽然间仿佛变得重逾万斤。
“地上有字…!”
杨小满忽然出声。
江蝉低头看去,接着退后两步……
跪蜷着的焦骸手中紧握着一块残缺的匕首,刀身已在大火中烧融。在他面前的铺石地砖上,刻着两行被灰烬覆住的字迹。
“北邙关…葬忠骨魂,”
“墨骨可焚…字不焚!!”
“……”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地上清理出来的两行、力透砖石的刻字牢牢抓住,谁也没注意到一串轻飘飘的脚印,悄无声息地走到了杨小满身后。
绯红色的鬼雾,隐约勾勒出来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它上前一步,直接挤进了杨小满的躯壳,就像是套近了一件新的衣服……
杨小满的身体随即一阵轻微的抽颤,随后她脸上的胆怯和表情全部消失不见,两只眼睛里的眼白也迅速退去,只剩下两抹冰冷悚怖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