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帮助江晚余欺骗他五年,即使真如沈长安所言,他和江晚余之间是清白的,他也不能轻飘飘揭过不提。
留下他的性命,便是自己这个做君上的,对他最大的仁慈。
祁让清了清嗓子,漠然开口道:“平身吧,说说你都查到了什么?”
“谢皇上。”徐清盏站起来,弯着腰恭敬道,“臣提审了齐嫔身边的大宫女柑橘,以及永寿宫一干人等,得到了一个重要线索。
当天上午,曾有一个英华殿的尼姑去见齐嫔,说齐嫔托她在城外相国寺为她父亲供奉的长明灯出了些问题,两人单独说了一会儿话。
尼姑走后,齐嫔用过午饭又单独出去了一会儿,不许任何人跟着,天黑后,就打发了柑橘把江采女叫去了永寿宫。”
江采女这三个字从他口中说出,生硬又晦涩,不知道他是不习惯,还是不愿承认,晚余已经是祁让的后宫之一。
祁让似乎也听出了他别扭的语气,眉心微微蹙了蹙,并未揭穿他。
英华殿历来是太后太妃以及太嫔们礼佛的地方,殿里常年住着几个尼姑,负责打点香火,侍奉那些年迈的太妃太嫔礼佛,日常并不往后宫走动。
祁让听徐清盏提到英华殿的尼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太后。
自他登基以后,宫里有儿子的太妃太嫔工被他送去皇陵为先帝守陵,剩下这些年纪大又无儿无女的,早已心如死灰,远离权势争斗。
如果还有谁不死心还想再掀起风浪的,那就只有太后了。
因为幽禁在撷芳殿的三皇子是太后一手养大的,他一天不死,太后就一天不会甘心。
祁让勾了勾唇,发出一声似有若无的嗤笑。
徐清盏观他神色,便知他已经想通了其中关节。
身为帝王,他确实有着超乎寻常的洞察力,以及敏锐的政治嗅觉,也有着足够强硬的手腕。
这样的人,很适合站在权力的中心搅动风云,但是,他把这些手腕用在一个女人身上,实在太过残忍,无情。
徐清盏垂下眼睫,遮住眼底的情绪,向祁让问道:“皇上能否告诉臣,您去皇陵的时候,是否接到过什么不同寻常的消息?”
祁让还是不习惯他过分恭谨的模样,默默地盯着他看了几眼才道:“朕心里已经有数,余下的你就不要再管,也不要再接着查了。”
“为什么?”徐清盏诧异道,“皇上不想要一个水落石出的真相吗,不想知道究竟是算计了咱们所有人吗?”
“朕已经不需要知道。”祁让语气淡淡,却透着凉薄,“你现在,也不配再与朕论‘咱们’,是你亲手把朕对你的信任弄丢了。”
徐清盏面色一凛,立刻跪倒在地:“臣有罪,臣欺骗了皇上,皇上要杀要剐,臣绝无怨言。”
祁让看向他的目光也渐渐变得凉薄:“朕答应了沈长安要饶你一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即日起,免去你司礼监掌印和东厂提督的职务,你自己去慎刑司领五十鞭刑,再到直殿监当差去吧!”
直殿监是内廷十二监之一,日常负责皇宫内各处殿宇、廊道的日常清洁与维护,在十二监中地位较低,工作环境更为辛苦,成员多为底层宦官。
皇上让他去直殿监当差,等于是收回了他所有的权力,只让他老老实实在宫里当一个杂役,再也不能掀起任何水花。
说白了,就是再也不会信任他,重用他。
“臣遵旨,臣谢主隆恩!”徐清盏没有半分迟疑,伏身磕头谢恩。
他犯了欺君之罪,皇上能饶他一命已是格外开恩,只要能留在宫里守着晚余,做什么他都愿意。
然而,他念头刚起,祁让便伸出一根手指缓缓道:“想活命,朕还有一个附加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