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皆不在乎,不在意,也许,她们也能长此以往、相携而下。
可爱里,又怎能什么都不在乎,不在意。
若尽数不在意,不在乎,怎能称之为爱。
她暗暗道,却无以追寻得复。
眼下的避及,只是一时,终难抵一世。
待回到宫中,先前之事,仍旧会卷土重来。
除却两人的心境,什么都未曾转变。
该存在之人、事,仍旧存有,不该存在之人、事,也依然存有。
后宫三千佳丽。
如白月光般存在的尹悠吟。
繁星殿暗室里的女子。
新婚燕尔的宁国女子。
景安,景诗。
其实,什么也未曾改变。
他仍旧是那个他,风流未减。
是她在接连妥协,苦心维系现有的局面。
妄图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与不曾缺失的爱。
如若久留此地,或许,她也能安然接受。
可她们总要折返宫中,终是避无可避。
纵不是眼下,也会是明日,总有那一日的存在。
折返宫中,直面残局,直面太后,直面那乌泱泱之人。
什么都不会变,也不曾变。
他日,他身侧会有无数个女子,数不胜数,不计其数。
她无以盛宠不衰。
她没有手段,没有心计,拢不住那颗漂浮的心,注定会失去。
失去霍时锦,失去现有的一切尊崇。
他心宽广,爱她,也爱许多人。
她始终不是唯一,也并非最后一人。
她只是其间,渺小一人。
纵不主动争风吃醋,也会被争风吃醋啃食、吞噬。
变为千万人所弃,自身所耻之人,处心积虑,满心算计。
那些人皆是她心里的刺,不时扎入她心口,苦不堪言。
亦是压在她心头的巨石,无端压得她喘不过来气。
若早知爱一人,满是苦楚、酸涩,挣扎、煎熬,谁又自甘入爱河,无不退避三尺。
不后悔是真,后悔也是真。
爱既痛苦,也幸福。
掺着苦水,也裹着蜜饯。
满心欢喜是真,满目疮痍也是真,满心满眼是真,视而不见也是真。
得偿所愿是真,爱而不得也是真。
也许她自己也无以分辨,心中真正喜欢之人,是干干净净的小傻子,亦或是位高权重的霍时锦。
又或许,她极为贪婪,皆喜欢。
没有小傻子,便不会有霍时锦。
他们始终是一个人,她尚分得清。
初见他时,正逢席杬礼弃她而去。
她只身苦等,迟迟未离去。
他的身影尤为决绝,没有分毫停顿、止戈。
她酸涩至极,伏在膝肘间,掩面而泣。
自儿时变故,她再未落泪。
只那一次,是因为舍弃、抛离。
她极为明了,自他转身的那一刻起,她便已然失去了他。
往后岁岁年年,她又将是一人,孤影自怜。
不多时,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身后。
她下意识抬头望去,尤为是席杬礼去而复返。
眸光交汇的刹那,她猛的呆住。
她抬手拭去眼尾的泪,目光转瞬清晰明了。
她紧凝住那张脸,妄图将眼前人的面目看得真切。
纵他看她时,眸光疏离,她也一眼认出了他。
她欲起身近前,忽而后知后觉。
席宴之上,他已有佳人在旁。
他待她温柔、心细,视若珍宝。
只触及她时,眸目寒凉。
他将她视作心心念念,爱意毫不掩饰。
他并未认出她,对她出言嘲讽,仿若从未记起。
她们无端重逢,却难抵晚归,物是人非,时过境迁。
他已有佳人在侧,她亦有满心欢喜之人。
儿时虚言转瞬作罢,她们就此错过。
顷刻,她们交集全无,仿若行至陌路。
她并未上前,不甘示弱,将怨怼尽数发泄。
她从未想过,要旧事重提,也未曾同他相认。
他若安然,便是她所愿。
至于身侧之人,她并不在意。
儿时妄言,本当不得真。
她将他视作陌路,暗自尘封了往事。
转身刹那,脑海中细小的残影,同过去,一道归零,随风四散。
她率先迈步离去,近乎释怀,笑得张扬。
倩影下的洒脱,由内而外,显露无疑。
至此,往事搁置。
她与他,再无交集。
再会之时,两人身处听雨楼。
一响贪欢,诞下时洛、时笙,渐起无以搁置的牵绊。
纵是如此,两人仍旧渐行渐远,失了交集。
他舍弃孩子,否决关系,妄图用银钱,打发她离去。
她不甘折辱,只身远赴,销声匿迹,走得决绝。
自初识,两人之间,便是不合时宜。
时机不对,彼此间也再不似往昔。
身侧皆伴有新人,本当翻篇之事,无故旧事重提,何不是自讨苦吃。
苦局,只得苦果,难享片刻欢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