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应如此。”袁尚点头,“大人远道而来,舟车劳顿,下官已备酒宴,不如先入城小憩?”
缪琦眯起眼:“不必拖延。本官此行任务紧急,即刻前往刺史府查阅案卷。”
“大人请。”袁尚侧身让路,脸上波澜不惊。
典韦站在袁尚身后,双拳紧握,胸中怒火难平。这缪琦言语无礼,摆明是来找茬。若非主公叮嘱,他早就动手教训这狂妄之徒。
队伍浩浩荡荡进入邺城,向刺史府行去。街道两旁,百姓纷纷侧目,窃窃私语。缪琦昂首挺胸,目不斜视,仿佛凯旋归来的将军。
刺史府大堂内,缪琦高踞主位,不等茶水上来,便开门见山。
“袁刺史,本官且问你,乐陵三家所犯何罪,你竟擅自处决?”
袁尚端坐下首,不急不缓:“乐陵张、王、赵三家勾结前县令李肃,盘剥百姓,强占良田,致使民不聊生。更有甚者,他们与广济商行勾结,以低价售卖铁矿,再由崔家兵器坊制成劣质兵器高价卖予朝廷,坑害边疆将士。罪证确凿,人证物证俱全。”
缪琦拍案:“即便如此,你也无权擅自处决!此乃僭越之举,朝廷自有法度!”
典韦站在一旁,额头青筋暴起。这缪琦分明不问案情真相,只咬定主公越权。他右手按在腰间刀柄,蓄势待发。
袁尚注意到典韦神情,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示意他冷静。
“大人此言差矣。”袁尚面色沉静,“汉律明文规定,刺史监察地方,';以六条问事';,其中包括监察';强宗豪右田宅逾制、以强凌弱';等不法行为。在执行监察职能过程中,刺史有权对违法地方豪强进行举奏弹劾。情况紧急,为维护地方安宁,先斩后奏亦在职权范围内。”
缪琦一怔,没想到袁尚对律法如此熟稔。他冷哼一声:“袁刺史博闻强记,可敬可佩。但本官此行奉旨前来,你当全力配合,而非与本官争辩法理!”
“下官不敢。”袁尚起身,向一旁侍立的官员招手,“徐主簿,请将案卷呈上。”
徐庶将厚厚一摞竹简呈递给缪琦。袁尚从容道:“此乃乐陵案全部卷宗,请大人过目。下官问心无愧,行事光明磊落,自不怕查。”
缪琦翻阅片刻,眉头紧蹙。卷宗详尽记录了乐陵三家种种恶行,证据确凿,丝毫不给人可挑剔之处。
“这些证据可靠吗?”缪琦沉声问。
袁尚淡然一笑:“不仅可靠,且有铁证。广济商行管事郭恒现囚狱中,他已供认不讳。更有崔氏与广济商行往来账册为证。若大人不信,大可亲自讯问。”
缪琦神色阴晴不定。他此行是受十常侍指使,本想借题发挥,给袁尚难堪。没想到袁尚准备充分,步步为营,让他难以下手。
“好,本官明日亲自讯问郭恒。”缪琦放下竹简,“还有一事,朝廷已命你暂停处理军需事务,你可有异议?”
袁尚肃然道:“下官遵旨。不过,下官有一问不解,还望大人指教。”
缪琦挑眉:“何事?”
“下官查处乐陵铁矿案,揭露了一条贪污朝廷军需的大案。而今朝廷却命下官停止查处,这是何道理?难道朝廷宁可忍受边疆将士使用劣质兵器,也要护短某些人的利益?”
这番话锋芒毕露,直指问题核心。缪琦面色一沉,正欲发作,典韦突然走前一步,虎目圆睁。
“缪大人,俺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缪琦皱眉:“你是何人?”
“俺乃袁主公的冀州兵曹从事典韦。”典韦挺胸,“俺想问,若刺史大人明知有人制造劣质兵器害人,却不处理,是不是渎职?”
缪琦冷声道:“你一兵曹,懂什么朝廷法度?”
典韦涨红脸,拱手对袁尚道:“主公,让俺把在乐陵搜出的那批次兵器拿来,给缪大人看看!”
袁尚微一沉思,点头答应:“也好,请典从事将那批兵器呈上。”
不多时,典韦带人抬来几个箱子,打开后,里面是一批铁制兵器——刀枪剑戟,但皆有明显瑕疵,有的刀刃崩口,有的枪尖歪曲。
典韦拿起一把长剑,轻轻一折,竟应声断为两截。
“缪大人请看,这就是崔家兵器坊用劣质铁料制作的兵器,交给边关将士使用。俺典韦虽是莽夫,但也清楚,拿这种兵器上战场,就是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