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凤姐儿出了事,宝玉也觉得有些伤心,这会儿听着众人说了好一串,忽然发脾气道:
“要那么些个金银富贵有什么用处?她若只在府里,自然千好万好,又哪里能牵扯这些事情,偏偏学不会这知足二字,有了银的,又要金的,有了金的,还要玉的。
千两万两拿在手里,却还只盯着别人手里那一两个铜板,学人在外头放贷,再把人逼的家破人亡,颠沛流离,就只为了图这些阿堵死物。
可见着世间最恶之事,也不过是一个‘贪’字罢了,若叫这样得来的富贵,岂不比污泥粪坑来的还肮脏些,我是宁可不要的。
若是世人都成了这副模样,老天又何必叫我生出这眼睛来看,倒不如把我变成一个瞎子才好!”
众人听得宝玉这番“高论”,无不面色复杂,独贾母却紧张的不得了,赶忙将宝玉拉进怀里,轻轻拍打后背,语气责备道:
“又说这些不着调的话,只图你自己痛快,你要是瞎了,你娘老子不得怄死过去?往后再不许说了!”
宝玉看看一脸担忧之色的王夫人,果然也不再多说,只神情尚有些发怔。
宝玉这一通话,叫众人又好一阵唉声叹气,正觉无法可想,就见着有丫鬟来报,说是二奶奶已回来了。
贾母听得大喜,竟迫不及待杵着拐杖往外去,才走了两步,没等帘子掀开,就已听见外头传来凤姐儿熟悉的声音:
“老祖宗~!”
话音未落,帘子一掀,凤姐便走进来,见着贾母,快行两步,拜倒在贾母跟前,扯着贾母的衣服哭泣不止。
贾母赶忙搀她起来,神情既惊且喜,忙问道:
“怎们说的,怎的就放你回来了?事情查清楚了?”
凤姐儿擦擦眼泪道:
“托了老祖宗的福分,已查清楚了,都是来旺家那两口子!黑了心肝,打着我的名头在外头坐这等事!
现如今已还了我的清白,若非有老祖宗您福德庇佑着,再有衡兄弟尽心尽力,才叫我逢凶化吉,否则,只怕...只怕孙媳妇儿这回,真回不来了!”
贾母连连点头,口中也唏嘘不已: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林思衡也已有林如海见了礼数,黛玉瞧了凤姐儿一眼,眼睛便只盯着林思衡,有些担忧的问道:
“可果真是没事了?”
林思衡也笑一笑:
“不妨事了,最多再罚些银子也就了了。”
黛玉闻言,面色也松快下来,早前听得凤姐儿涉了案子,却叫林思衡去牵连走动,黛玉私心里便有些不情愿。
可她原先在贾府时,不论有因无因的,确实也得了凤姐不少关照,又叫她觉得自己这等想法,实在太“卑劣”了些,便也说不出叫林思衡撒手不管的话。
这会儿见两人都平安无事,黛玉方才把心放进肚子里,展颜一笑。
一旁邢夫人听着这话,却上了心,抓着“重点”问道:
“这怎么说的,不是说都了了?怎么还要罚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