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衡嘴角略微冷笑:
“虽不是你做的,可这西府里的家却是你在当,府里的下人私自放贷,还险些牵连到府上,便是老太太心疼你,不与你计较,两位太太那里,只怕你也难说的过去。”
他说的这些,凤姐儿如何不懂,只不过是觉得无法可想罢了,叹了口气,不再应声,只是心有余悸道:
“若太太要责罚,我也只得受着,不拘挨几顿打骂,倒都是小事了,只幸亏先前听了你的话,停了那放贷的生意,不然这遭再没这等缘法,倘若果真连累了老祖宗......
要说这事,我又得再谢你,这谢字说的多了也不值钱,这会儿也就不跟你白客气了,你放心,我心里都记着。”
说道一半,先前贾家众人冷眼旁观的场面终究挥之不去,激的凤姐儿又红了眼眶,竟没忍住,冲林思衡埋怨道:
“都说我威风,道我严苛,可谁又知道我这当家的媳妇难做!府里上上下下百十口子人,我都得周全着,出了事却都来找我,往我头上推,就连你琏二哥......”
说着说着,声音便有些哽咽伤心,还轻轻的抬手以帕拭泪,林思衡见她如此,却也没有要去安慰的意思,凤姐儿今儿遭了变故,心思不定,才觉得委屈,可若果真要拿了她管家的权利,她却又不乐意了。
果然便又听得凤姐儿继续道:
“还说我严苛,我就是这般严苛,都还有下人敢打着我的幌子做这等事,哼哼,我只怕还是太宽纵了些,今儿回去,禀明了老祖宗,总得再狠狠的管上一管,不然岂不真没了王法!
一个个的偷奸耍滑,坑蒙拐骗,赌钱吃酒,我什么不知道!平日里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往后再没有这样宽纵的道理,若再不约束起来,难保今儿的事,早晚要还有一遭!”
林思衡听得直摇头,凤姐儿若果真能管得住,哪里还有今日的事,贾府里上上下下盘根错节的,岂是单靠着一两句狠话就能理得清楚,戏谑道:
“二嫂子果真有志气,我听说赖升去了西府,就不大安分,得亏他如今是不在我东府,不然我上哪寻个二嫂子这样的人物去管他。”
凤姐儿神色一顿,方才还一副踌躇满志,意气风发的样子,这会儿被他一句话就给弄泄了气,不满的嗔他一眼:
“亏你好意思说,你自己不要的人,就往西府里赶,白白的生出许多乱子来,是觉得我原先过的清闲了不是?”
林思衡一乐,故意笑道:
“你也别急着想以后的事,今儿这事都还没完呢。”
凤姐身子一僵,面色肉眼可见的泛白起来,颤声道:
“还...还没完?不是都审完了么?”
林思衡冷笑道:
“审归审,却还没判呢,来旺这两口子,毕竟是你西府里的下人,再怎么样,一个管教不严的罪过是跑不掉的,可不得罚你个几百上千两银子。”
凤姐儿方才吓的半死,这会儿听他说完,连忙长出了一口气,胸脯又是一阵起伏,啐道:
“我都这副德行了,你还来吓唬我,怎么着,想吓死我,好给你琏二哥换个新媳妇不成?”
说着又稍微扬声,对轿子外头喊道:
“平儿,你觉着怎么样?”
平儿一路跟在轿子旁边,听着轿子里头的动静,既怕听见什么不该听见的,又怕自己听漏了,着实纠结的不轻,寸步不敢轻离,自然也听见凤姐儿这话,红着脸反啐道:
“说着奶奶的事,好好的又往我身上拉扯什么!我可听不见你们在说什么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