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连忙叫鸳鸯去扶着,口中道:
“唉哟,一把老骨头了,还折腾这些做什么,上了年纪,磕着碰着可不是顽的,今儿怎么有空过来寻我?”
这赖嬷嬷从史家时就跟在贾母跟前服侍,这么些年的情分,早非寻常主仆之间能比,因前些年上了年纪,方才被贾母恩赏回去荣养,就在附件置了套宅子,等闲并不再过府里来。
赖嬷嬷顺着鸳鸯起身,先打量了鸳鸯两眼,夸赞道:
“果真是跟在老太太跟前有福气,鸳鸯这丫头瞧着可真是愈发好了,老祖宗可想好了,回头要把鸳鸯给谁?难不成还是宝二爷?”
鸳鸯倒也并不害臊,只是仍退回到贾母身后去捶肩捏背,贾母乐道:
“宝玉自是好的,只是我眼下可离不得鸳鸯,任是谁要,我也不能给,总得等我合了眼再说。”
赖嬷嬷也道:
“可不是,就鸳鸯这样的好姑娘,又在老太太跟前沾了福气,不管给了哪个,我老婆子都得替另外几个抱屈。
要说起来,府里的爷们没有不好的,可偏偏鸳鸯就一个,琥珀这些丫头虽然也好,到底不如鸳鸯。
这要是能再多几个,老太太这碗水才好端平不是?”
贾母哈哈大笑,连忙道:
“你快别给我逗闷子了,把鸳鸯说的恼了,回头跟我怄气,我日子可没法子过了,你不在家里享清福,专跑到我这里来,必是有缘由的,快说说。”
赖嬷嬷神色一滞,显出几分为难道:
“到底瞒不过老太太的眼睛,说来都是小子们不懂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在府里瞎折腾。
我家那个老二,老太太也知道,素日里是个勤快本分的,以前珍大爷在的时候,叫他管家,再没有不妥帖的地方。
只是如今换了那位靖远伯爷当家,也不知道是听了什么谣言,将我家老二给赶了出来。
我托人寻了几回情面,连晴雯那丫头我也找过了,只是总也没个回信,也不知道那小蹄子到底把这事说了没有。
也是看在老太太的恩情,叫我家老二在西府里存身,却不好白吃府上的饭,总得给府里的主子们办点活计才是。
我家老二,老太太也是知根知底的,晓得他一贯老实本分,再没有偷奸耍滑的时候。
也是想求老太太给个恩典,不拘是轻是重的,叫他尽一份心意才是。”
贾母闻言,微微有些诧异,问道:
“前些日子不是才说,你家的老二,接了府里采办的活?这还不够他忙的?”
赖嬷嬷连忙道:
“老太太好记性,只是老太太也知道,这府里采办,原是那钱华的活计,我家老二虽是明面上是接了这活,可既有那钱华在前头,他又是后来的,凡事就总得让着些。
他胆子又小,人又老实,有时候见着钱华有什么大意的地方,他初来乍到的,也怕得罪人,不敢去争,只回去与我嘀咕。
所以我寻思着,这采办的活计,只怕未必适合他,倒不如叫他去看守库房。
一来他细心谨慎,二来这库房也是要紧的地方,有他看着,老太太和太太们,也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