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祥号?!
兄长施瑞曾经说过“百祥”和“白相”谐音,意义不好。自己听不进去。这次把兄长也从宁城逼走。以后再想兄弟见面就千难万难了。施祥双手掩面。
从前有位写下“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诗句的李绅,做了朝廷高官后和崇尚奢靡的同僚们沆瀣一气,醉生梦死豪奢度日。吃山珍海味,玩弄杜韦娘,肆意游戏人间。未免引起旁观者的嫉恨。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原诗作者原形毕露,不加掩饰倒向朱门酒肉臭的那一堆人。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底层劳苦民众的艰辛生活衬托豪门望族的奢侈挥霍和荒淫无度。
在门外的人恨的是自己没有出生在朱门之内。
施祥生在朱门大户里,却偏偏选了一条不正经的路,搞得只能流亡海外。多年后虽然重振雄风,又成为家财万贯的大富豪,在当地呼风唤雨风光无限的,他心中总是抱有多少遗憾。
盛镇县丞邵元通第一任任满,心里也有个遗憾。解决不掉镇上天一下雨就水淹的问题。盛镇地势属实太低。相比周围的望镇、严墓、塍镇、泾镇,旁边有这么一个坑,就别怪邻居不友好。暴雨就洪涝,大雨大涝,小雨小涝成了规律。除非碰到旱灾,大家都没有水。
西白洋七千五百亩水面,晴翻千尺浪。西白洋湖泊甚巨,按理是可以调剂水量蓄洪的。湖面虽宽广,水深却只有一丈。水源来自于西天目,经烂溪而来。想要堵住上游来水则会切断江南运河通航。解决水患的办法需控制上游的来水水量。枯水时引水入湖,洪灾时做好分流。使西白洋湖面水位始终比盛镇标高低两尺余。
只是两省间的事情很难办。治水患还需经平江、禾城、乌程三府共治。县丞这一副小身板扛不起来这么一个跨省跨府的工程。还能怎么办?知难而退。
虽然县丞想做出些乡里称颂的利国利民大好事,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是有限的。盛镇的富商豪绅们有心出力,无人登高一呼。双方这么一错过,治理水患就耽误下来。
首字圩的治水工程交给老大杜中主持。他手下有一个伍(五人小队)。单靠这么点人要围堰造田,做埽工修筑河堤怕是痴人说梦了。
杜中隔三岔五来抱怨:“毛教头,五个伍勉强可以做事。一伍人只够勘测丈地,估算工程量,排下工期。”
毛学旺淡定回答:“那你就带他们勘测丈地,估算工程量和排工期吧。”
杜中:……
杜中带着派给他帮手的人用一条小船,在村北的水面作业。圩堤上的人丈量划线拉绳子,船上的人立毛竹,在湖底上钉桩,分割作业区。
几个人先试着打下两丈长的整排木定桩,再沿着定桩放埽工修围堰。让焦丙的船队运来土石料填进围堰里。等到填满了一块围堰之后接着修下一块。
工程量很大。蚂蚁啃骨头。
杜中一行人吃着冷飕飕的北风上蹿下跳十几天。他拿着写满字的几大张纸找张、毛教头商量,被呛了一鼻子灰。
毛学旺一如既往心直口快:“你说给我们听作甚?”
张问远苦口婆心:“照这样以立冬水面为标高。修筑高一丈的圩堤,围田两亩。用工多少?用料多少?需钱几何?需时多久?”
杜中接下张问远的问题,在心里盘算来盘算去。
“你可不能瞎比划。”
“湖深四尺。修一丈高的圩堤,宽一丈三尺。围堰内填土通高于河面六尺。需开挖河泥补土两尺余。五支伍围堰筑十丈的圩堤,以每日五个时辰计算也需三十五日。造田一亩需约七十日。”
“要这么好些日子?”
杜中赶紧补充一句:“还需要保证填方土石、埽工都不误工时。”
“你再算算,围堰造田一亩需费多少银两?”
杜中筹划说道:“傤船、土石费用不算,人工费用需七十两。造田之后水稻、芸薹或大豆轮作,每亩可有五两、六两收成。”
圩堤也没有算进成本。修十丈的圩堤需银三十五两,这买卖硬是贵的很。买一亩上等水田也就是四五十两。造田还是比较费钱的。
“就当给童子营发任务。焦丙的船队拉来砂土填方让他们都帮忙去造田。白用的工用起来。”
杜中只得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张问远多问了一句:“村北的余家荡可是哪家私产?”
如果说水面不是私产,首字圩尽管悄悄的向外围堰造田就是。只要水深不超过五尺,都是可造之田。水深太深就不划算了,用料用工所耗过多。
趁着山高皇帝远,三不管的时机,围湖造田给后辈多留些东西。说不准能攒一个小天堂出来。
这天堂的入口名字都取好了,就叫:百乐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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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法律中明确禁止私占公共水域,例如《户部则例》规定“凡江河湖海,皆属官地”,私人不得擅自圈占或阻碍水道。若发生纠纷,官府会介入裁决,体现了水体的公有性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