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从两位高僧的表现来看,他们明显是信了。这两人不敢赌,赌萨图雅会丧心病狂地用自己的大军和莲华寺开片。
尤其是高台大师,他和萨图雅共事过,知道这个少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说做什么,那就一定会做到。
高台动了,他缓步向萨图雅走了过来。见此景象,白骑士们紧张地把自家主人护在中间,无数洁白的长枪形成一道枪林,枪尖戟指着信步走来的高台大师。
“阿弥陀佛……正是如人在荆棘林,不动即刺不伤,一会妄心才动,即被诸有刺伤啊。”高台笑着拨开一杆长枪,手指被尖锐的枪尖划破,但他毫不在意,笑道,“施主,不知用贫僧的这一条命,换寺内十万生灵和您的二十万大军的命,可否值当?”
萨图雅愣了一下,她完全没想到高台会提出这种要求。
“为什么?你是江都的僧侣,这寺庙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高台双手合十道:“出家人本就没有定地,如若能阻止施主的刀兵之祸,就是拯救了三十万生灵。拯救三十万生灵,就是造了恒河沙数的功德。贫僧,也就圆满了。”
命莲大师也走上前来:“施主,高台虽身形宽胖,但一身武艺还在贫僧之上,若他坐化,贫僧也无独活之理。就让我们两人来偿还施主造下的杀孽吧。”
萨图雅冷笑一声:“行啊,那就这么定了。”
想用这种办法来搞道德绑架,没门!这两人的想法萨图雅门儿清。他们认为锦宁府是佛门的势力范围,自己这个土匪头子没有资格占领,所以想让回龙寨退出锦宁府城。
奇了怪了,当年加雷马帝国来的时候这帮秃驴怎么没这种刚毅的品格?看我是个十五六岁的弱女子好欺负?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萨图雅的脸色阴晴不定,她正在心思急转,两人却已经铺好了干柴坐在了上面,从寺院里奔出无数脑袋光光的佛门弟子,围绕着两团柴堆放声大哭。
卢秋月也跑出来了,她抓住萨图雅的缰绳大哭道:“萨图雅大人!我们当年可是一起并肩作战的同志啊!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萨图雅用马鞭指了指两个正在玩行为艺术的家伙:“这俩人给我脸色看呢,以他们的能力,区区柴火能给他们烧死?开什么玩笑。”
“武艺再高强也是血肉之躯啊!怎么可能胜得过烈火!”卢秋月跪在地上痛哭失声,“求您了,萨图雅大人,求您离开这里吧……”
萨图雅一鞭子抽在卢秋月脸上,在她娇嫩的脸上留下一道血印:“他妈的,你在开玩笑?老娘花了不知道多少人力物力才打下府州全境,其他地方全封给我手下那帮王八蛋了,给我自己就剩了个锦宁府城,你说离开就离开?老娘脸往哪搁?”
说话间,干柴已经被点着了,两位高僧宝相庄严地端坐在干柴顶端,闭上眼睛默念佛号,身上的袈裟和长长的胡须被烈焰炙烤得翻卷起来。
卢秋月趴在地上,双手在坚硬的石板路上抠出道道血痕,她已经哭得发不出声音了,但萨图雅依然骑在马上袖手旁观,两只大眼睛冷冷地盯着两个大火炬。
看着看着,萨图雅忽然感觉不对劲,这俩人好像真的烧起来了。火苗子忽然蹿起来老高,经常杀人的萨图雅立刻意识到这是人油烧起来了。
“快!快把那两堆该死的火灭了!”萨图雅终于急了,她用马鞭一指火堆,焦急地吩咐身边的白骑士道。与此同时,她开始默念愈疗术式,这俩人现在肯定已经重度烧伤了,非强力治疗术式无法挽救。
白骑士们动了,白色的巨浪向寺庙门前的两团烈焰涌去,却被那些满脸仇恨的和尚们拦住了。
萨图雅气疯了:“你们干什么!跑出来阻拦自己师父自焚的是你们,现在阻止我救他们的也是你们!你们到底哪边的!”
一名和尚坚定地摇了摇头:“师父已经决定以自己的命换城内外所有人的命了,求大人不要辜负师父的决意。坐化已经开始,如果将火熄灭,那就是对佛法无耻的背叛,两位师父的修行将会一朝丧尽!”
萨图雅的面皮抽动两下。她想到了那些自焚守节的妇女们。
这延夏人一个个都怎么回事?一言不合就要烧死自己?
“施主!以我残躯化烈火,保得世间诸生灵!我们来世再见了!”
一团火堆中发出风箱拉扯般嘶哑的声音,这是高台的声音,他的声带已经被烧坏了。
在此之后,两团人形烈焰再无声息。忽然,一尊烈焰轰然倒塌,整个火堆矮了一截。而另一尊依然巍峨屹立,久焚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