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木下灰溜溜的收拾行李,准备离开上海时,沈初梨也接到了这条消息。
眸光中闪过一丝暗芒。
她终于等到了木下离开龟壳,这次势必叫他血债血偿。
*
邮轮上。
木下心情不佳的在房间里喝闷酒。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
“先生,您的晚餐已经送到。”
半醉半醒的木下不记得自己点过晚餐,可是空腹喝了太多酒,现下胃里灼伤反酸,需要吃点东西垫垫。
“进来吧。”
进来的是一名穿着黑白裙装的女人,木下眯起眼睛细细打量。
女人低着头,手推餐车走到他面前。
“木下先生……”
与她对视瞬间,木下双眼蓦然瞪大。
“是,是你!”
沈初梨掀开餐盖,拿起放好的毛瑟袖珍枪,对着他冷笑道:
“今日的晚餐,请你吃子弹。”
砰砰砰——
随着枪声响起,木下手中的酒瓶落地,瘫坐在椅子上没了声息。
“哪里来的枪声!快找!”
脱掉外裙,露出长裤,沈初梨沿着规划好的路线逃离。
路上遇到了六爷等人。
“都解决掉了?”
六爷他们去搜寻木下其他同伙,大仇得报后尽是畅快,“伤害过二爷和兄弟们的一个不留!”
“好,我们走吧。”
有一艘提前备好的小船供他们逃离,但需要跳到海水中。
此时已是深夜,蔚蓝的海水颜色浓缩为压抑的深黑,极其考验心理承受能力。
深吸口气,沈初梨跟六爷等人同时跳船。
坠入海水中的感觉很安静,耳边只有咕噜咕噜的气泡上升,冰冷刺骨的温度让她下意识睁开眼,向水面游去。
可就在关键时刻,小腿肌肉开始抽筋。
嘴边溢出几个大气泡,肺部登时感到一阵窒息。
哗啦——
入水声响起,她懵然睁开眼,却看见顾峭正在向自己游来,舒展手指与他交握。
“他们在那边!”
沈初梨被用力托举着登上船,此时邮轮上的人已经发现了他们,开枪攻击。
“阿宿!”
她反手拽着顾峭,但小船有些超重。
无奈顾峭只得跟船游动,好在他水性不错,一直安全游到岸边。
没想到他会来,沈初梨扑进他怀里,暖和男人冰凉的体温。
“你不是在陪傅明礼打仗吗,怎么突然过来。”
担心海风会吹的她着凉,顾峭将大衣裹得更严实,顺带低声撒娇,“梨梨,我想你了。”
沈初梨小手推了推他胸口,傲娇着嗓音道:“想我就用嘴说吗?也不知道哪个人说要订婚,眨眼两个月过去,竟没信了。”
“梨梨~”
爱怜的轻口勿她脸颊,尤其是冰凉的小鼻尖,顾峭的表情愧疚,“我怕耽误你。”
战场瞬息万变,谁都没办法预料明天是否会有一颗炸弹落在自己头上。
恼恨地推开他,沈初梨指着顾峭鼻子发脾气,“凭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要是怕死的话,我现在就毙了你!”
掏出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顾峭的太阳穴。
“小姐!”
六爷等人急忙阻止。
可顾峭却突然笑了,他看到了握把上雕刻的蔷薇花,“梨梨还留着我送你的枪?”
“你别说话,我在杀人呢!”
想到这把枪杀过木下,是不是有点脏?
沈初梨思索着要不要给枪消个毒,对面的顾峭忽然扯开衣服,突然的爆肌肉让她忍不住偷看。
“你,你干嘛,要反抗吗。”
从衣服内侧缝死的暗兜中,顾峭取出了一枚钻戒。
“戒指我早就准备好了,但始终没有机会给你。”他不是单膝跪地,而是双膝跪在沈初梨面前。
“梨梨,我可以为你戴上这枚戒指吗?如果战争结束后我还活着,能娶你吗?”
钻戒的克数很耀眼,沈初梨撅起小嘴假装犹豫,最后伸出手,故作大度的扬起下巴,“戒指收下了,等你多久不能保证。”
闻言,顾峭笑的灿烂。
就算梨梨不等他也没关系,只要他还活着,把‘他’挤走就好了……
*
自那日之后,傅明礼跟新督军的战争进行到了白热化阶段。
明州离上海近,难免会受到侵扰。
沈初梨派漕帮的人抵挡,顺便要求招商局施压,不得对明州下手,使明州成为战乱中难得的净土。
*
“冲啊!突破最后一道防线,我们就能回到上海了!”
曾经是傅明泽的副官,现在是傅明礼的副官,带领着沪军们带头冲锋。
游走于枪林弹雨中,傅明泽从不后退,傅婉君很有指挥才能,在后方组织战略安排。
终于,他们攻向了反叛军的核心地带。
当新督军的旗帜被踢掉,替换成‘沪’旗时,这场长达一年的战斗终于宣告结束。
沪军重回上海,群众们夹道欢迎。
满身是伤的傅明礼在傅婉君的帮助下跪在傅家墓前,终于有机会吼出那句话:
“大哥!岁棠姐!我把上海夺回来了!”
“我傅明礼,不是孬种!”
一字一句,荡气回肠。
*
明州飘起了雪。
“二叔,你的仇终于报了。”
为邹二爷上炷香,沈初梨换好衣服出门。
她披着一件狐毛披肩,站在桥头观望。
依旧是荔官打伞,阿勇护卫。
“小姐,这雪越来越大了,顾先生今天应该不能……”
看到远处伴随风雪走来的男人,沈初梨唇边溢出两道梨涡。
“梨梨!”
“阿宿!”
在漫天雪花中,他们迎来了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