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自从在北非建立殖民地以来,就与柏柏尔人发生过无数次冲突,这种敌对甚至可以追溯到拿破仑的埃及远征时代。而如今,他们不得不再次面对这些曾令他们头疼不已的敌人。
尽管法军的殖民地部队勇猛善战,但大多数仍是步兵,当他们遭遇那些骑乘骆驼和战马、机动性极高、擅长游击战的柏柏尔骑兵时,便立刻显得苦不堪言。
“古佐尼司令,我们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你想说什么?”
形势已是显而易见,此时别说是维持现有的战线了,眼看整个战线都要崩溃。
一名法军军官终于忍无可忍,向古佐尼和意大利军官提出了建议。
“我不想说得太直白,但我们必须撤退到的黎波里。”
“撤退?就为了这些吃沙子的黑鬼和游牧民?我们怎能被他们吓得逃跑?!”
“但他们已经威胁到了我们的补给线。司令官阁下,您很清楚,在沙漠里失去补给意味着什么。”
“aledizione(该死的)......”
古佐尼抬手按住额头,低声咒骂了一句。
这不就是阿杜瓦战役的重演吗?
此刻的他,简直就像当年率领意军在阿杜瓦惨败的厄立特里亚总督欧雷斯特·巴拉铁里(oreste baratieri)一样。
不,甚至比那更糟。
他连埃及的土地都未曾踏足,反倒要被逼得连自己占据的地盘都拱手相让。
光是想到战败的后果,以及意大利国内将会如何对待他,他就恨不得直接拼死一战,而不是考虑撤退。
然而现实摆在眼前——
陆路和海上补给线同时告急,士兵士气跌落谷底。
意大利本土的部队尚能在对抗奥匈帝国时保持战意,就算面对参谋总长卡多尔纳那种愚蠢的强攻命令,也还能坚持战斗。
但在北非前线,这些士兵根本没有战斗意志。
相比于收复失地,与宿敌奥匈帝国战斗,他们对攻占英属埃及毫无激情。
更让古佐尼无奈的是,他的意大利士兵甚至还不如法国殖民地部队战意高昂。
想到这里,他苦笑了一声。
而如今,就连法军也在劝说撤退。
形势已经没有回旋余地,后撤至的黎波里,重新整备后再决定是坚守防线还是反攻,才是唯一的选择。
他已无权再固执己见。
如果他继续死撑,法军干脆撂挑子不干,那才是真正的灾难。
“......好吧,命令部队撤退,退守的黎波里。”
最终,古佐尼还是接受了法军的建议,下令撤退。
相比起顽固到连参谋劝告都不听的卡多尔纳,古佐尼至少还算是个能听劝的将领,这对和他并肩作战的法军而言,算是唯一的安慰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又输了?!现在连的黎波里都丢了?!”
而当古佐尼率军撤退至的黎波里时,意大利国王维托里奥·埃马努埃莱三世与总理萨兰德拉听闻消息,气得脸色涨红,几乎要当场晕厥。
“......呵,真是没一个能派上用场的。”
与此同时,原本还指望意大利军能稍微牵制住德军、帮忙分担压力的法国人,也不禁扶额叹息。
......
在伊普尔让英国军队逃脱后,法国政局随之发生更迭。路易·巴尔图下台,原本担任外交部长的激进党成员加斯东·杜梅格出任新总理,接手政权。
当然,与总理不同,总统雷蒙·普恩加莱有固定任期,因此仍然留任。
无论如何,法国人民对新任战时总理杜梅格的唯一要求只有一个——胜利,胜利,再胜利。
然而,不幸的是,胜利女神依旧未曾向法国露出微笑。
在杜梅格看来,她甚至比起微笑,更像是冲着法国比了个中指,嘲讽地大笑着。
“德军已经越过托布鲁克与班加西(???????),占领了艾季达比亚(Ajdabiya)。换句话说,利比亚东部已落入协约国之手。照此发展,不久之后,他们就会抵达的黎波里。”
而一旦的黎波里也沦陷,接下来的目标将是法属突尼斯与阿尔及利亚。
这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对法国而言无疑是最糟糕的局面。
“伊松佐战线那边,还是没有任何进展吗?”
“没有。卡多尔纳正在发动又一次进攻,但结局恐怕不会与上次有什么不同。”
“该死的意大利人......他们怎么能比俄国人还不堪一击?”
“让那些脑袋里装满通心粉的家伙加入同盟国,简直是个天大的错误!本来是想让他们拖住协约国,结果反而成了法国的累赘!”
面对部长们的愤怒,杜梅格深深叹了口气,表示赞同。
这些盟友,一个个竟然全都派不上用场。
想到德国的软肋——奥匈帝国,最近至少还算尽了点力,而法国的盟友们却一个比一个更让人失望,杜梅格简直忍不住想要破口大骂。
‘甚至连本来不抱希望的奥斯曼帝国,表现都比意大利更好。’
当然,奥斯曼在波斯与西奈半岛的战况同样糟糕,但至少它的存在本身,就已经成为协约国的巨大阻碍。
更何况,听说丘吉尔打算调动海军进攻达达尼尔海峡。
杜梅格认为,这无疑是个极其冒险的计划,或许可以期待英国自作自受,吃个大亏。
当然,即便如此,眼下不利的战局仍然不会有太大改观。
“无论如何,现状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很快,东部战线上的德军冬季攻势就要开始。
而俄罗斯军队,哪怕没人让他们出战,他们自己冲上去也只会惨败,恐怕根本挡不住这一波攻势。
要改变战局,法国必须做出重大改变。
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大的改变。
“我们必须更换总司令。”
而这个变革的第一步,就是撤换自边境战役以来一直碌碌无为的总司令——约瑟夫·霞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