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酿默默算了下,
等回沈府涵儿也快八个月了,
女医说孩子还是太小,给她开了长胎的汤药,她看过方子,不过就是些寻常的补品,
她不止一次暗中打量过这女医,也套过话,比如问她今年多大,女医说三十有六,她就冷不丁问她属相,女医便说自己属牛,没有半点犹豫,
试了许多问题,次次对答如流,
或许真的是她多心了罢…
马车一路西进,离了海岸,越往中原气候越干燥,也越来越冷,好在从湿冷变成干冷,车窗一关,裹上薄毯,点上茶炉也就不觉得太冷了,
纵使是这样沈渊也没好转,
车马劳顿让他随时都能睡过去,有次她倚在榻上小憩,那人席地而坐,撑案几上闭目,想让他倒茶,叫了他三声都没反应,
她只好下床自己倒,刚靠近就被那人炽热的气息给灼了一跳,
又烧起来了…
细看才发现他额上满是汗珠,瘦削的身子微微打着颤,也不知道忍耐了多久,感觉碰一下就能一头栽倒在地,
好巧不巧,马车压着石子,哐当一颠,那人歪着倒下,径直倒进她怀里,
她下意识地接住,诧异地张了张嘴,
好轻…
哪还有能一刀劈死巨狼的样子…
熟悉的冷松香裹上来,乐坏了涵儿,
小兔崽子就喜欢爹爹,一靠近就闹腾起来,
她拍拍他脸,“醒醒。”
没有反应,
她举高了巴掌,想一巴掌把他扇醒,就像在岩洞里,他被巨狼一口咬穿肩膀,失血过多晕厥的那次,
巴掌扬高了,那人忽然一动,很轻微,像是被冻到,打了个寒战,
“冷…”
他低喃,冷厉的眸子闭着,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松针般的眼睫,
突然下不去手了,
哎,欺负个病秧子算什么好汉…
于是双手一推,那人向后倒去,轰地撞地,车外立马传来侍卫的声音,“大人!”
酒酿拉开车窗冷声道,“再弄辆车来,把你们家大人抬出去。”
半盏茶后,马车没来,倒是老大夫拎着药箱跑了过来,一上车眼睛都直了,
“你…他…”
“你就让他睡地上?!”
酒酿避开老者责怪的目光,“他自己选的。”
“作孽!”老大夫年岁不小,但力气惊人,加之沈渊如今清减了许多,很容易就将人扶到了榻上,
铺开银针,扯开衣襟,用火燎烧片刻后便开始给他扎针退热,
毫无来由地,酒酿心里沉了一沉,胸口堵着慌,
她看见那道伤疤了,
不,应该说她看见好几处伤疤,
为了救她被巨狼贯穿的肩伤,替她挡下齐家兄弟的弩箭,手臂留下的箭伤,还有侧腰处,她毅然决然一刀捅进的刀口,
旧伤结痂了,新伤还透着粉肉,处处狰狞,不堪入目。
“他会好起来吗…”
话一出口她怔住了,她没想过问,这话是自己跑出来的,
大夫瞪她一眼,“好不了了!”
说完又补了句,“看起来文文弱弱,下手怎么就这么狠呢!”
其实倒也不是好不了,只是需要静养个一两年,不过一身的功夫是真废了…
酒酿怔愣在原地,手指不自觉地绞着锦帛袖口,大夫退完热就离开了,留她一人在车里,
她想了想,叹口气,还是决定给他穿回衣服,穿的时候刻意避开伤口,倒不是心疼,是觉得摸起来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