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好甜”。
“嗯,原材料比较复杂,我从告诉医生后,就一直等到现在,幸运的是,成功的送到你手里了”。
“哪位医生”?
“就是一直给奶奶治疗咳嗽的那位医生,在巷尾开了一家中医药房,医术很精湛呢”。
夏禹没有印象。
“没事,不知道也没有事的”。
“但是夭夭在这里,我想知道”。
从去年暑假,两人因为谢云峰偶然相识,中间几度变故,自己真的将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妮子看作自己妹妹。
奶奶在自己面前昏倒,会怕,会担心,也会带着眼泪,但是会抽噎着勇敢面对。
两人之间的误解小妮子会主动过来,会可可爱爱的冲着自己耍性子,每一句话都要自己思考一下才能明白藏在话里的意思。
会烦吗?
不会的。
因为小妮子会在误会的解开的时候,可怜兮兮的凑过来道歉。
会在细心的考虑自己喜欢吃甜的,会学着去处理海鲜。
那个缝的歪歪扭扭的锦囊,里面的那颗糖果,真的很甜。
春末是什么味道,大概就是橘子味吧。
“嘿嘿,那之后若是夏禹哥哥还来,我带着你去看看”。
“我记得中医药房会开那种酸梅汤之类的方子吧”。
“哪有..”
“没有吗”?
“也许有?我之后帮你问问”。
“好”。
两人慢慢的交谈,大多没有什么营养,甚至都没有细听的价值,唯一称得上有用的,还是夏禹将新家地址告诉谢夭夭,小妮子如获至宝,反复念了好几遍才停下。
哦对啦。
暮色漫过书包磨白的边角时,谢夭夭的指尖第三次蹭过内衬的裂口。帆布包发出空荡的窸窣声,衬得她翻找的动作愈发刻意——那方《随园食单》明明就贴在肋骨下方,隔着棉麻布料能摸到书脊烫金的凸痕。
尾音悬在春末潮湿的空气里,像挂在竹帘将坠未坠的雨珠。
泛黄的书页挣脱书包时带落几星槐花,谢夭夭慌忙用指节压住飞扬的碎瓣。那朵完整的槐花正卡在《杂素菜单》章首,是她昨夜对照着节气表夹进去的,此刻却烫得像偷藏在米缸底的梅子酒。
“我..我..”
小妮子却像是主动送出自己的把柄那般,红着脸结巴道。
能翻开看看吗?
小妮子点点头。
夏禹接过书时小指擦过她汗湿的掌心,惊得谢夭夭把书包带绞出藤蔓状的褶皱。他翻页的节奏很轻,仿佛触碰的是豆腐表层颤巍巍的凝脂,这让夹在《蒋侍郎豆腐》那页的干槐花愈发显眼。
这是之前他送给自己头上发卡上的槐花,自己觉得这朵槐花有不同的意义。
“菜有荤素,犹衣有表里也。富贵之人嗜素甚于嗜荤。作《素菜单》”。
关于做豆腐的呢。
书页突然倾向她这侧,目光猝不及防的相撞。檐角风铃叮咚作响,她看见自己涨红的脸倒映在对方瞳仁里,像极了在瓷勺里晃动的豆浆沫。
偶尔会看看啦!脚尖无意识蹭着青砖缝里钻出的草芽,色白而近乎无味...声音渐渐落进泥土,后半句最宜藏心事在舌尖滚了滚,终究混着槐香咽了回去。
夏禹忽然合上书,“豆腐最能考验一个人做菜的水平”。
捻起那朵压得扁平的槐花:看似寡淡的食材,却能百搭每一味调料,表面上附着相应的味道,但若真的咬开,会发现里面仍然清白,没有染上其他食材的颜色。
“想来袁枚喜欢豆腐也可能是因为这个吧”。
“是嘛”。
谢夭夭慢慢平静下来,她没法确定夏禹的意思,但是似乎听懂一些。
“滴滴——”
谢云峰的车鸣声在外面响起。
“那夭夭走了哦”。
“嗯,暑假见”。
少女像是放下心事,步伐轻快的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