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时候,没有人能知道,这位年轻总裁高考二百五。
沈商年的秘书是个刚毕业的女生,穿着浅色职业装,盘着头发,站在门口笑意盈盈敲门,“沈总,可以去会议室了。”
“知道了。”
沈商年喝了最后一口咖啡,刚出办公室就跟孙鹤炀靳言撞了个正着。
孙鹤炀今天还穿着昨天那件高领毛衣。
沈商年停住脚步,“你这是……”
孙鹤炀清清嗓子,“我觉得这件衣服能显出我深沉霸气的气质。”
“……”
沈商年沉默。
沈商年看向了靳言,“你听得下去吗?”
实不相瞒,靳言已经在抠脚趾了。
但是孙鹤炀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这位是他的老板,旁边那位也是他的老板。
一个都得罪不起。
靳言虚弱地扶额,“啊……人家头好晕晕啊。”
沈商年唇角抽搐起来。
孙鹤炀简直没眼看,“真没出息。”
他率先走向了会议室。
靳言很有眼力见让出位置,自己走在了最后。
沈商年跟在孙鹤炀身后,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袖扣,袖扣是碎钻款,晕染着璀璨光芒,这种款式有些华丽,但是跟他那张精致到有些张扬的脸反而是相衬的。
会议室短暂地安静了几秒。
沈商年坐在孙鹤炀旁边时,忽然对上了一双平静内敛,颜色偏浅的眼睛里。
沈商年一怔,拇指下意识按在了袖口上。
陈之倦静静地看着他,唇角很轻地勾了一下。
明明前几天还在医院里见过,沈商年这个时候却有一种梦幻感。
非常非常不真实。
沈商年顿了一下,小声问孙鹤炀:“他怎么在这里?”
“谁啊?”孙鹤炀正在翻看文件,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倦哥吗?”
孙鹤炀反问:“你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吗?”
沈商年不吭声。
孙鹤炀摸了一下下巴,问道:“又吵架了?”
沈商年抿唇,低头整理袖口。
他的小动作有些多。
隔着一张会议桌,这些小动作轻轻松松收进了陈之倦标准视力的眼睛里。
沈商年不说话的时候,其实会显得有些清冷,长睫垂落,鼻挺唇薄。
他不期然地想起了高一那节班会。
陈之倦是物理课代表。
物理课的时候老师开会去了,让他给同学讲题。
鉴于陈同学理科成绩过于恐怖,又长了一张招人喜欢的帅脸,所以平时很有威慑力,大家都愿意听他讲的。
陈之倦讲题的时候,所有人都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只有一个人懒懒散散趴在桌子上。
当时是夏天,教室里开着风扇,声音略有些嘈杂。
沈商年穿着短袖校服,桌子上摆着一个小黄鸭风扇,风扇转动着,吹动了他的刘海。
上课前沈商年吃了半个火龙果,虽然用纸巾擦拭过,但是依旧很艳丽,像是涂了口红。
陈之倦本来清心寡欲,目不斜视,满脑子都是解题思路。
可是目光落在那张薄白精致的脸上,落在那张颜色漂亮的唇瓣上。
思路忽然就那么断住了。
粉笔停在他手指间,黑板上刚写过的粉笔字落了一层浅浅的粉笔灰。
天花板上的风扇有些老旧,讲台上其实吹不着风,但是那一瞬间,陈之倦像是吹到了风。
微凉的风,吹起了他额前的发,吹起了身后漂浮的粉笔灰。
也吹皱了他心里那片平静的湖泊。
这片湖泊,命名为少年心事。
这是陈之倦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他对沈商年,不只是友情。
没有人会对朋友会生出一种,亲吻他漂亮嘴唇的想法。
陈之倦对那个场景印象深刻。
而今时间一转,他西装革履坐在他对面。
无声诉说着,时光已逝,他们都不再年少。
沈商年没吭声,孙鹤炀就懂了。
他小声说:“这次合作医院就是二院。”
之前给靳言介绍的那个职场节目黄了,临时有投资商撤资,孙鹤炀跟公司挖来的人才商量了一下,决定自己公司投资,正好也有话语权。
节目四月底开拍,录制约一个月左右,六月剪辑,大概六月底播出,正好赶上了暑假。
这种职场类节目的主要受众就是没有进职场的学生。
节目名叫:《职场生长期》。
今天主要是跟医院商讨一些细节。
沈商年之前看策划案的时候,倒是没有注意跟哪个医院合作,他当时正为了相亲的事情忙得头疼。
会议结束后,沈商年率先起身离开,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隔了两分钟,门被敲响。
他抬起头,陈之倦站在半开的门缝外,很有礼貌地问:“能进吗?”
沈商年:“谁拦着你了?”
陈之倦推开门,进来后又关上。
门是磨砂玻璃门,关上的时候外面看不见里面在做什么。
沈商年坐在旋转椅子上,转动了一下椅子,“找我有事?”
“没事不能找吗?”陈之倦挑了一下眉毛。
“能。”沈商年说。
气氛在这一刻好像凝滞了,氧气似乎被抽空了。
明明是从小到大都无比亲密的两个好朋友,这间办公室的气氛却格外尴尬。
陈之倦很轻地叹了口气,主动打破了沉默:“找心理咨询了吗?”
沈商年:“嗯。”
他应了一声,察觉出自己的声音有些冷硬,于是清清嗓子,又补了一句,“找了。”
“好转了吗?”陈之倦像是察觉不到沈商年的心思。
当然没有。
沈商年到嘴的话变成了:“好多了。”
“那就行。”陈之倦打趣了一句,“毕竟以后还要找女朋友呢。”
沈商年下意识拧住了眉心。
陈之倦上前一步,隔着那张办公桌,胳膊伸过来,略微有些凉的手指抚平了他的眉心。
“别皱眉。”
他手上带着洗手液的香味,很淡的味道。
沈商年下意识闭了一下眼睛。
他闭上眼睛的时候,陈之倦心里难得生出了几分懊恼。
他明明准备减少肢体和生活接触的。
可是偏偏见不得他皱眉。
甚至在办公室里,他脸色不好,第一个出门时,陈之倦忍了许久,最终还是没忍住。
想来哄哄他。
等陈之倦的手指离开后,沈商年才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