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进房门,正撞见抱着被褥向外走的盼绿。
盼绿没想到她还会回来,解释道:“娘子莫急,奴这就抱走。”
身后,江暮秋系着披风也要跟着出去。
“这是去哪?”
江暮秋避开她的目光,光影下更显清瘦:“侍身身子不干净,先搬去西苑住着,房内已经收拾妥帖,妻主早些歇息吧。”
胡闹!
夜深风寒,他本就虚弱,再着凉受冻可是能要人命的。
“等你搬过去再安置,天都该亮了。”她指着被褥:“铺回去。”
盼绿二话不说,手脚麻利的照做。
癸水是脏污与不祥的象征,男子癸水期间是要与妻主分房而居的,她方才匆忙离去不正是因此吗?
他不明白:“妻主,这不合规矩。”
宋观澜摆手:“你说得不对。”
江暮秋一噎。
烟雨并几个侍奴鱼贯而入,有条不紊地呈上姜茶糖水,在被褥里放了三个汤爹子取暖,又端上一盆热水为他泡脚。
盼绿捂唇偷笑,示意忙完的侍奴一起退出去。
房内彻底安静下来,江暮秋擦干脚,躺在热烘烘的被窝里,两眼发懵地盯着床顶。
身侧人睡眼惺忪,不忘问他:“有没有好些?”
他眨眨眼,迟钝地感受手脚的温度,热热的,腰腹如刀搅的痛楚消除大半,想来今夜可以睡个好觉。
见他点头,宋观澜放下心:“睡吧。”
这话像有魔力一般,江暮秋困意沉沉,半睡半醒间察觉有人给他手里换了个更热的汤爹子。
“盼绿?”
“奴吵醒郎君了?”
癸水期间他素来浅眠,算不上吵醒,盼绿压着声音里的喜意:“娘子交代每过两个时辰给您换一次汤爹子,床头放了热姜茶,这是心疼您呢!”
江暮秋弯了唇,盼绿走后,笑意倏然散去。
他侧过脑袋看向睡得正香的宋观澜。
女子眉目如画,睡容恬静,不怪那日诗会上的公子们纷纷因她失神。
真是奇怪,一个鲜少出门的病秧子怎么会对男子癸水如此了解?这般周到体贴,她是为谁学的?又为谁做过?
是府中人?一张张清丽的、俊俏的脸从脑海中划过,不像。
那就是府外。
思绪如潮水,江暮秋静静回想,唯一能察觉到痕迹的地方是回门那日,盼绿曾从彤雨口中听过宋观澜在外有人的事。
捧着汤爹子的十指缓缓绷紧,看来得想法子撬开彤雨的嘴。
翌日清晨,宋观澜不知得了什么消息,急急忙忙换上衣裳出府。
江暮秋睡醒时,枕侧冰冷。
他慢条斯理用完早饭,刚想好怎么对付彤雨,侍奴通传,府医得了娘子吩咐,前来诊脉。
被盼绿含笑的眼神打趣,江暮秋苍白的脸浮上血色,她对他越好,他越想找出那人。
低头抿了口茶,清透茶汤倒映出眸底的阴毒。
无论是谁,既然在府外,那就永远留在府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