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怎么了,爷爷食言了吗?
还是说一知又做错了什么,连他也不想来看自己了。
她哭得嗓子都破了,手丝毫没有松动。
害怕,惊慌,恐惧。
我能体会到她的所有感受和情绪,却只能无声看着这一切发生,一句话也说不了。
一股悲伤逐渐从四周聚拢,带着某种自我怀疑与否定。
我不清楚那是什么,但我能感觉到它在我心口逐渐发芽。
“你……”
父亲被她抱得实在没办法,只能一手提着行囊,单手抱起她走出去,轻轻敲响对面邻居的门。
对面邻居是一个中年妇女,是父亲的同事老婆,也是她常常寄宿的其中一个嬢嬢家。
“是要走了吗?”女子看着父亲手中挣扎不停的她,无奈叹息着问道。
“是啊明姐,又要麻烦你了。”
父亲说着,将抱她手的胳膊朝女子面前递了过去。
女子很自然地接过她,也没说什么,目光转而重新落到父亲身上,语重心长安慰道:“不要太难过了,身体要紧,节哀啊。”
“嗯,我没事的,明姐,只是这两天我们要回老家,可能要耽误你好几天。”
“说这些就太见外了哈。”
女子抱着她,客套礼貌地点头:“你们又不是没给钱,再说了,我反正也没得娃儿,一知还是很乖的。”
“孩子放我这儿,你们放心去办事儿吧,别太心急。”
父亲见状,潦草地点点头,深深吐出一口气后,挺了挺后背,朝她挥手:“那明姐这几天就拜托你,我先走了。”
“好。”
女子将她放下来,朝父亲轻轻挥手。
“爸爸……爸爸!”她看着父亲下楼梯的背影,心中突然慌乱起来,从女子腿边钻出去,想要跑下楼梯追上父亲。
“哎哎哎!”
女子大步上前,一下子抓住她的后衣领。
“你这孩子,怎么那么不让人省心,你爸把你交给我,你就得听我话知道吗?”
“……我想爷爷,我想爸爸妈妈……”
她被女人拎着后颈,无助地站在楼梯口,透过楼梯拐角的镂空雕花缝隙,看着父母逐渐远去的背影。
任凭她的哭闹如何歇斯底里,他们也没有回头看她一次。
女子估计听得有些烦了,蹲下来,严肃指着她,一字一句警告道:“你再哭的话,今晚上就没饭饭吃哦。”
父母已经走远,女子叹了口气,关上门,转身从桌上抓起一个铁皮青蛙丢给她。
“给你,玩吧,别闹啊。”
说完,女子便留下她一人在客厅,自个儿进了卧室。
客厅很安静很安静。
她撇着嘴角,呆呆望着手里的铁皮青蛙。
片刻后,她小心翼翼朝女人所在的卧室张望一眼,将青蛙翻转过来,观察了一会儿后,伸出手指捏住发条,试探着将旁边的发条拧了半圈。
铁皮青蛙的腿一下子活跃起来。
她从没玩过这个玩具,一下子被吓到了,瞬间松开手。
铁皮青蛙咕噜着从她手上跌落到地上,四仰八叉地“啪嗒啪嗒”在地上弹个不停。
“你在干什么?”
听到外面动静,女子不知何时突然从卧室冒出一个头。
她盯着地上的铁皮青蛙,不禁皱起眉头:“小心一点哈,你把它摔坏了的话,我家里可就没玩具给你玩了。”
“……”
她憋着泪,双手不知所措地在衣服上搓着。
不知道现在应该是先把玩具捡起来,还是应该先道歉说对不起。
“哎,你这孩子……”
女子见状,无奈叹息一声,走过来将已经没动静的青蛙拎起来,重新放回她手里。
“到底还是女娃娃,做什么都内向得很,畏手畏脚的。”
女子瞥了她一眼,小声嘀咕了一句,转而又回了卧室。
她捧着铁皮青蛙,茫然站在原地。
怔了几秒后,她重新憋着劲将发条拧了半圈,松手后,却发现青蛙腿不跳了。
突然间,我感到一阵猛烈的心痛。
这股心痛不知原因,但却十分真实。
“……对不起,是我摔疼你了。”
我听见她摸着铁皮青蛙,小声说道:“我会好好保护你的,你不要坏掉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