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座名为虚妄的城市底下,埋藏着一座曾经金碧辉煌的大殿。传说它是一位时空旅行者所建造而成,用了来自他家乡的手法与审美,所以那些怪异水晶雕刻出来的文字和图案对普通人而言毫无意义。只有真正悟透维度几何之美的佼佼者,才会被这异世的造型所吸引,他们内心对探寻几何的潜意识可能会带着他们的灵魂一同迷失在那。而如今这庄严浮夸的建筑早已和守护者一同被埋入了地下……这又涉及到另一个故事了……总而言之,这座宫殿所在的城市早被人故意从地图上掩盖抹去,因为这位“始作俑者”担心这宫殿重见天日的那天会给凡人带来太多灾难。
地底不见光芒,再耀眼的金属水晶都被一个叫做黑暗的野兽所吞噬。大殿的厅堂里不再像从前那样金光万丈,寂静幽深的长廊里如今伸手不见五指。在那悄然延伸的黑色里,究竟有多少宝藏被遗留在此,无人知悉。沿着台阶拾级而上,也许是石梯的材料过于特殊,又或许是那无人的走廊过于空旷,即便是极为轻细的步履都会在这奇特的阶梯上荡起层层声音的涟漪。登上高台后,矗立在正堂里最中央的地方,有一张外形迥异的王座。它不像平日印象中的座椅那样,遵循凡人脑海中被严格执行的对称性,它的上下左右没有哪个部分是相同构造的。椅子顶端一边是个方尖,另一边是个圆球,但顺下来的扶手好像缠绕起了一些难以言说的物体。像钢筋一般坚硬,却分泌出了类似植物才有的汁液。
王座上呈着一个畸形的身体。远看黑影的轮廓,像只被放大的花生,但近看其蠕动的样子又让人不寒而栗的想起了某些恶心的昆虫。等一切的景象更清晰地映入眼帘,你才意识过来那竟然是一个人彘。那是一个女性的身体,没有四肢,她只有一个光秃秃的脑袋。脸颊是干枯紧贴在骨头上的,深陷的眼窝黑洞洞的,根本看不出长没长眼睛,裂了一半的脸皮底下露出了几枚脆弱的牙齿。肩头和胯部的缺口有明显被人硬拽下来的痕迹,生前定是吃尽苦痛……但等一等……她一潜一伏的胸腔昭示着:尽管已经如此,她仍然顽强地活着。
佐拉,作为梅克丽如今在世上侥幸存活的唯一信徒,她双膝跪地,虔诚地凝望着自己虚弱的主人。近百年来的封印,洗刷了她曾经的意气风发。但佐拉还是从只剩皮包骨头的梅克丽身上看到了光鲜亮丽的她。佐拉为了她献上了陈兰溪溃败的身体。她深知,继承桀距能力的兰溪,定能令自己的主人恢复大量的元气。
梅克丽轻轻地哼着,她破烂的大腿根部在不自觉地扭动。佐拉立刻心领神会,把兰溪的身体送到了她的跟前。这次,她的战利品得来的并不容易……
数个小时以前,佐拉同苏醒的陈兰溪展开了一番殊死搏斗。战斗伊始,过于轻敌的佐拉受到了兰溪的精准打击。被陈兰溪的快速击打而被锤懵的佐拉有些难以置信。她揉捏着自己错位的下巴,紧皱着眉头,不可置否地望向那个今非昔比的女孩。陈兰溪的头虽然整个被绷带遮了起来,但就算是露出脸蛋,她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因为她只是遵循自己的肌肉本能去攻击罢了,虽说她的内心因为潜藏的记忆对佐拉具有天生的反感,可以目前的智力来说,其实她并不知道面前的女人到底是谁。
陈兰溪舒了舒自己的肩头,将双拳别在腰间,原地开始做起了小跳步。因为本能地认定佐拉不是自己的对手,于是她开始玩弄起对方来。只不过她的这番动作一下子就把不可一世的佐拉给惹恼了,女人开始变得龇牙咧嘴,完全放弃了先前虚伪的优雅,开始不由自主地大声喝道:
“别蹬鼻子上脸了,臭小鬼。老娘根本不需要跟你有拳脚之争!”
只见佐拉猛地向外张开自己的手臂,撑开自己孔武有力的十指,紧接着两条藤蔓从自己的掌心脱手而出。陈兰溪躲闪不及,自己的小臂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数牢牢固定锁住。佐拉见自己的伎俩已经得逞,立刻将双手交叉着在空气里做了一个极其潇洒的挥砍动作,那两条藤蔓便被她甩在了两旁,将兰溪的手臂高高吊起。说也奇怪,那粗壮的植物一落下就迅速扎了根,前后共计也不过几秒的时间,强大的力量令陈兰溪的双手左右张开,露出了她空门大开的胸膛。
“还没完呢!”佐拉的双手聚拢在一起,最终凝聚出一团紫色的电气。电荷交织的雷光被她套在了自己的右手,接着她倾尽全力往前一甩。疾走的电光带着破裂的泥土砖块飞驰着冲向了那个女孩身上。
顺着那些荆条,大量的电流倾斜在了陈兰溪的身体上。兰溪的身体因为电击的缘故,立即僵硬地直了起来,她的身体和四肢瞬间就像几根笔直的杆子一般悬空着,无法控制。兰溪的嘴唇在绷带下嗫嚅着,她本能地想发出尖叫,但没了声带的她只能发出一些咕噜噜的怪声。
“听不到你的惨叫还真是遗憾!”佐拉的双手舞起两根十米来长的电鞭,一下一下地劈在兰溪脆弱的身上。她要将自己的怒火和刚才受的屈辱尽数宣泄。
缠在陈兰溪身上的绷带开始崩散,断裂的纸带纷纷飘落在地,露出她那具伤痕累累的身体。早些时候,r. big就把少女身体内的器脏全都挖走,就连原本健全的四肢也都一同被抛到黑市里换成了高价,陈兰溪现在不过是佐拉实验时用一些烂肉拼凑起来的行尸走肉罢了。佐拉借用自己从梅克丽学到的能力赋予了这具尸体能够继续战斗的欲望,想让她作为斗士在决斗场里发挥最后的作用。原本这些是凭借兰溪的肌肉记忆而驱使的,因此只有她的头颅还是少女自己的东西了,只不过谁能想到原本死去的少女竟能重新增长出自我的意识呢。现在,女孩的身体随着鞭挞变得破破烂烂,绿色和黑色的粘稠物混在一起被一点点打落到地上。陈兰溪意识到她正在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这是她第一次收到了生命被威胁的信号。女孩求生的愿望很快就得到了回应,那些缠在她手上的藤蔓首先有了声音。植物的悲鸣在她的脑海里回响,尽管它们是佐拉释放出来的东西,但此刻它们竟然为了兰溪的求生欲而甘愿背弃它们的主人。
佐拉右手的皮肤开始渗血,原本光滑的皮肤成块凋零,接着那血水竟然往下延长,进而凝固成了一柄长剑——是佐拉正要试图为这场战斗画上休止符。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佐拉意识到陈兰溪的身体正在发生异样的变化。原本破烂不堪的身体缺口被不知名的东西所填充,看似孱弱的瘦小身体渐渐变得饱满起来,她骨瘦如柴的四肢,现在居然好像有了线条分明的肌肉。感觉到了些许不妙,佐拉决定先下手为强,她用自己的血气变成的利刃刺向了兰溪的身体,但很快就有什么强大的力量拦住了血刃的去路。
陈兰溪的肩头冒出了一根碗口粗细的植物青藤,它缠在了佐拉的长剑上阻止了她的进攻,像钳住猎物的青蟹死死不放。绷带之下,少女的面皮早就腐烂,兰溪的两排灰白色的牙齿在破损的皮肤底下清晰可见。她慢慢地扯动着自己的下颚,两排不完整的牙齿发出了令人头皮发麻的摩擦声。兰溪的双眼依旧被残存的绷带所遮盖,但绷带底下杀气凌厉的眼神任谁都是能感触得到的。佐拉见到那僵尸口中冒出的冷气,听到她喉咙里发出令她不安的咯咯声,心头着实有些发凉。忽然,兰溪原本吊起的双臂现在一下子垂落在了身前,佐拉看到这才恍然大悟,竟会是自己释放出去的毒藤转而变成了对手的武器。虽然心中忿忿不平,但面对窘境,佐拉倒也不慌不忙,原本固化的血现在又变成液体从植物手里轻松撤回,紧接着她并起双手用更多的血水制成了一把大锤,猛然挥到了兰溪的腰上。刹那间,只听见“邦”的一声钝响,尘埃四起,可待到烟雾散去,兰溪依然杵在原地,不动如山。
“怎么会这样?”佐拉大吃一惊,先前认定的小角色现在变得那样缠人。她试着呼唤更多隐藏在地底的植物来援助自己,却发现自己好像跟那些远古的居民断了联系,“难道……这家伙的觉醒令我的力量被强行收回了?”
佐拉再度聚拢双手,想要用起雷电的能力,但就连那些电荷也不过是在她手里噼啪地响了一声便也没了反应。佐拉大吃一惊,而陈兰溪被植株包裹后的健硕身体已经悄然来临。佐拉的眼前一黑,等到抬起头的时候,她已经被那堵“墙”撞得飞出了老远。成吨的重量,诡异的速度,足以让常人的身体被撞的破裂。得亏佐拉之前吸收了一点舞侠的能力,挨揍后的她不过只是抵到墙壁后在原地歇了一会,便缓解了这股冲劲。趁着女子闭起双眸的间隙,兰溪三步并作两步,一记行云流水的垫步侧踢伸到了佐拉脸上。可这回,佐拉轻巧地侧过头,躲开了凌面的一踢,她身后看似硬朗的墙面瞬间被踢的陷了进去,裂纹以陈兰溪的右脚为中心往四周围迅速地扩散了出去。四散飞溅的石料与冲击并没有对佐拉的反击带来一点影响,只见她左手推在兰溪的小腿肚上,右手悄无声息地搭在了脚踝处。
“不愧是璇……看来当天,我并没有看错,那个雪地里的人就是她没错……不过我也不会因为施展不了你们的能力而束手无策,就像苍洁你先前教我的那样,人,总得有个备用计划啊。”兰溪不懂她的言语所指,因为佐拉的这番言语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当陈兰溪的直觉感到不好的时候,她已经收不回自己的腿了。不是佐拉的手缠的太死,更像是她的右腿突然间脱离了自己的控制——坏死了。最先掉下的,是缠在自己身体外面的植物制成的护甲,它们不知怎么了,瞬间没了生息。就像那些游戏里断线的队友一样,前一秒钟还和你聊得好好的,后一秒就退了游戏。兰溪看到了落在地上已经枯萎的木条,诧异地发现那些正值生命巅峰的植物居然在几秒的时间内就仓促走完了自己一辈子的旅程。随之下掉的,还有一些来自自己的皮囊。她下意识地去盯向佐拉那只右手,正是那只变异的手在顷刻间吸干了藤蔓和自己右腿的生命力。
“就像迈达斯能点石成金的右手,我的枯萎之手也是来自深渊的黑魔法,它能腐朽任何碰触到的生命……哼哼,幸好我提前替换了你的手,现在用来对付生命旺盛的你正合适。”兰溪的右腿已经被她吸收了所有细胞的活力,现在变得像一张旧报纸一样变得粉碎。
陈兰溪的右腿整个变成了失去活力后的灰色,而那种枯萎所带来的的脆弱更是令她失去重心,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看准机会的佐拉,像死神一般飘逸到了兰溪的跟前,将她瘦如槁骨的右手整个盖在了女孩的脸上。稳操胜券的佐拉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兰溪,对她宣判道:“睡吧,这便是我对你最大的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