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啊……我不要被锯成一块一块的啊……我感到自己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眼帘前的寒冰阻挡了它们的路线。身体,快动起来呀!不然要死了啊!我还不想死呀!
“先砍你一只手。”长长的骨锯不知何时已经放在了我的右肩上。
不要啊!求求你不要啊!快停下啊!
骨锯嘶嘶嘶地陷入了我的肌肤里,没想到我的紧身衣完全不能阻挡它越陷越深的步伐。一丝冷光投射到鬼头的左脸,让我记住了那两道疤痕。也许是自己的肌肉骨髓都已经被低温冻坏了,我居然感觉不到一丝疼痛,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右手慢慢被卸掉。
“呵呵呵,苍洁。你的右手在这里咯。”鬼头从我的右肩上拽下我的手臂,在我的眼前晃动着。“接下来,是你的左腿吧,哈哈哈……”
鬼头撕开我的裙摆,打量着我被白色丝袜包裹的双腿,嘴里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真可惜这一双美腿,还没享用过,就要没了。”
啊!好痛!我的左腿不是被冰冻最厉害的地方,当骨锯锯开我的腿骨时,我能清晰地感受到神经传来的痛意,那根本不是人能够忍受的痛苦。我感到自己的两眼发黑,身体开始止不住地颤动和痉挛。紧接着一声巨响,我的左腿被硬生生从身体上拽了下来。顿时,鲜血喷洒在了路面上,各处都是。
我想我的意识是断了片,前一秒还沉浸在失去左腿的痛苦中,等我再回过神来时,我发现我的四肢都已经被撕扯干净,整整齐齐地摆在了我的身边。
“谁来……救救我……”被冰封住的喉咙里,微弱地传出了自己的求生意愿。
“呵呵呵呵,没事了,小姑娘,没事了。锯完这一刀,你就可以永远沉睡了……”
终于,那把骨锯的锯齿架在了我的喉咙上。我知道,在承受完这一刀以后,所有的痛苦都结束了……
“哼哼哼,之后就没有什么人来打扰我了。”
鬼头手里捧着我的头颅,冰起来的长发沾染着血丝粘在失去血色的脸上。我半张的双眼空洞无光,是失去生命的迹象。高大的男子对着鬼头点了点头,随后离去。鬼头随手把我的脑袋丢在了一边,如同丢弃一颗报废的篮球。
“天亮后,自有人帮你填埋,别说我不够意思呀,哈哈哈哈……”
夜风护送着鬼头消失在街角。没想到会被人肢解,也没想到肢解后的我还活着。尽管七零八落的身体没有了生机,但覆盖在身上的寒冰正在慢慢剥离、融化。那男人,那两道疤的眼睛,鬼头……我记住你们了……
3
“嗯?发生什么事了?我……睡着了吗?”
我睁开自己迷离的双眼,不明来路的灯光就那样突兀地射进我的眼帘,让本就干涩的瞳孔分外难受。我下意识地用双手护住了自己的眼睛,透过指尖的缝隙一点一点的,我才适应了周围炫目的光彩。那些七彩摇晃的灯光原来来自我脚下的霓虹,而我正站在一个不知名的高台的上面,高楼迎面的强风让摇欲坠的感觉。我环顾四周,这些建筑的风格一开始给我一种素未谋面的感觉,但后来又有种淡淡的似曾相识的味道。标新立异的结构,甚至在空中竟有一个个金属容器状的东西在飞驰而过。
对这斑驳陆离的景物,我的内心一开始是慌乱的,但很快被自己身上的衣服所吸引。那细腻紧贴的感触才是我自己应有的样子——紧身的黑色连体衣上有着黑色的金丝裙摆,洁白的连裤袜裹藏的丰满长腿还有同样白色的漆皮高跟长靴。高耸柔软的胸脯和平整的底部,无疑是个女孩的身体,我也确信这就是我。可我……为何有一种奇特的违和感?
“对哦……我是苍洁……今晚我是过来复仇的呀……”我终于和周围的现实接上了轨,所有的记忆再次被重新激活。我今天是来让那个叫“鬼头”的男人付出代价的。因为,就是他……他……怎么我了来着?我残破的记忆一时半会给不出一个合理的回答。算了不要紧,我只知道他今晚必将被我绳之以法,只要抓牢这点就足够了。
周围的画面一闪而过,调换的很快。各种各样光怪陆离的场景在我面前转了又转,我如同被人放到了某个巨型万花筒的里头,身处变化中心却又以为这种变化又再正常不过了,就像日常生活里吃饭一样普通。在高台上头我清醒了不到三秒的时间,我已经处在了另一个黑暗的房间里面,我仰面朝天倒在地上,这让我感觉有些纳闷。我可是苍洁,谒见过死神的人,我怎会如此狼狈?我应该站起来才对……我这么想着,紧接着眼前的画面又飞快地一转,这回我终于是站着的了,但问题是我好像……动不了了?
“你居然真的没死。”我的心猛地一颤,我没料到自己的身边还有其他人。但怎么不会有呢?我身处的地方,绝对是在某个人的房间内,而房间就有它的主人。眼下,这位主人正用活见鬼的眼神打量着我,“你还是人吗?我明明把你的手脚和脑袋都一点一点地从你身上拿下来了才对。”
一点一点地拿下来……对……我想起来了……这个男人就是我要找的“鬼头”。我之所以会想过来报复他,是因为不久前这个男人把我打败以后还肢解了我的身体。但我……怎么可能又被同一个凡人所打败呢?我的脑海里忽然传来嘶嘶嘶的声音,我猛然间记起,那是我战败的那天夜里男人手持的骨锯嵌入我肌肤时发出的声响,这短暂的记忆闪回令我顿时感到不寒而栗。那极不协调的声音给现在的我带来了极为浓厚的不适感,那时肌肉筋骨被钢锯切断的疼痛也伴着那怪异的声音在我明明还健在的肢体上忽隐忽现,使我变得格外虚弱。
“你明明应该是一具七零八落的尸体,现在应该躺在那堆垃圾桶里!”鬼头的双手托住自己疯狂摇动的头颅,恍若一个精神病患者。慢慢地,他慌张的神色变成了一种几乎崩溃的疯狂。他居然开始克制不住地大笑起来,“呵呵呵呵呵……那我又可以再杀你一次了……呵呵呵呵呵,我从来没有杀过同一个人两次呢,不知道会有什么感觉……”
他一定是个精神病!我想照着他的面额给他来上一拳,让他好好清醒清醒,便是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不能动弹的身体的原因是因为被冰冻住了。
“呵呵呵呵呵,还好老子聪明……防了一手,没想到这陷阱会对你派上用场。话说回来……之前你不就是被我冻起来了吗?啊哈?哈哈哈哈哈——”
对……我又想起来了……我输给男人的原因是那个奇怪的箱子里喷出的液氮封住了我的行动……我怎么会那么傻?同样的陷阱会中两次?天呐,这回他会用什么办法来杀死我啊……不对,我为什么有点期待被他杀掉呢?——我感觉自己的记忆出现了一些偏差——我到底……是苍洁吗?
“虽然会脏了这个房子,但我早就想试一下了……”鬼头一番翻箱倒柜后,将自己瓶罐里头的试剂全部倒在了我的身上,我所有的肌肤一寸不落都浸满了这奇怪的溶剂,那是类似液氮作用时的熟悉感觉。我挣扎着自己的手脚,可它们在下一秒就开始结出厚厚的冰花,我无奈的动作只是发出了几个咔咔咔的声音而已,根本阻止不了结冰的速度。
男人退后了一步,看了看他面前自己创作的艺术品——一个真人冰雕,兴奋地点了点头,随后他拿起了自己的凶器,那是一把铁质的锤子。我被他冰封在里头,虽然身体机能全部尽数坏死,但缥缈的意识还健在。我知道我的自愈速度已经赶不上事态的变化了,那男人嘴上的笑容本应该让我感到绝望,但在此刻我反而觉得有种被俘后的屈辱才能带来的独有快感,可这怪异的感觉和我“苍洁”的身份完全不相符……
“我很想看人体烟花。”
给我臆想的时间已经不充足了,鬼头抡圆的铁锤很快就砸到了我的身上,像砸在了玻璃上一样,我的身体变成了无数个晶光闪闪的碎片与肉块,在这一秒钟,化作一个斑斓的烟花,“砰”的一声绽了开来。
“我会把你的身体全都搅碎,然后分散到世界各地,看你还怎么复活!”
鬼头最后的呐喊变得格外遥远。也就是在这一刻,身为“舞侠”的自我意识终于从喜马拉雅的雪山深处中再次苏醒了过来。
4
“哥!”
我想是小雪的呼唤把我分散的意识再次聚结了起来。我有些分不清现实,仍旧沉浸在方才苍洁的噩梦中,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雪嗥在我面门上留下的拳头,像是一列呼啸而来的列车从我身边擦身而过,强大的冲击力令我的身体落回雪地后,还不断往后翻滚着。接着我就感觉有人在这片混乱之际,牵住了我的右手——小雪拖着我破碎的身体在雪地里疯狂穿梭,她瞥了一眼我的伤势,急忙把我拽到了一个角落里躲藏起来。
“……小雪,你救了我……”
“当然啦,我看你在雪人面前愣住了就知道情况不对了。都怪赫尔那家伙落井下石,看到雪人出来了就立刻逃了,根本没叫我们要注意些什么!唔!别动!哥你应该先把这伤治好!”
是啊……我们现在面对的危机来自于那个雪人呀!这怪物周围的温度真是低得惊人,才靠近了那么一点点,我的身体就自动变成了冰块,那感觉……就和苍洁梦里的一样。真是要命,在这种生死时刻,我居然还会做起白日梦。如果不是小雪出手相助,我的下场还真可能让漆夜一语成谶了。
现在,我之前被冰块冻住的腿挨了雪嗥那一拳后已经整个没了,碎裂的肉块估计撒在远方的雪地里了。我的伤口倒是蹊跷,断口虽然呈现出被人硬生生拔下来的感觉,但完全没有血腥的画面。这让我不禁感慨,雪嗥的温度究竟是有多低呀……
“嗯……赫尔还好吗?”我现在的身体确实有些孱弱,那该死的冷意从伤口里还在往我身体更深的内部蔓延。
“赫尔第一时间就躲起来了,不过没关系,我会去对付那雪人。”小雪安顿好我便站起了身,“你我都是同一时刻距离雪人最近的目标,我想因为我是……乌洛尔的转世,所以没什么大碍吧……不管怎么样,放心交给我吧!”
我无奈地点了点头,心里暗感不对:这冻彻心肺的寒冷为何还没有被我的自愈能力压制回去呢?小雪的火焰是有分等级的,根据温度和性质而分。难道说这寒冰也是一样吗?竟然连苍洁的次元编织都在这些时间内无法产生免疫效果。看来现在,确实是只能依靠小雪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