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悦儿温热的血珠正顺着剑刃滑落,在他掌纹间凝成三枚赤色铜钱的模样——这是漕帮暗桩传递密信时用的血钱卦。
";坎位三分!";他突然暴喝,剑锋擦着石悦儿耳畔刺向虚空。
少女的银链应声绷直,链坠小弩射出时带起的风,将冯南池鬓角霜花吹成细碎的星芒。
雾影首领的轮廓在剑尖下显形,竟是具披着前朝官袍的骷髅。
腐朽的补子间爬满会发光的蛞蝓,每只蛞蝓背上都浮现着北斗伤痕的纹路。
冯南池的剑锋刺入蛞蝓堆时,虎口传来刺骨的寒意,仿佛捅进了隆冬时节的冰窟窿。
石悦儿的银链突然缠上他手腕:";它们在吞你的内力!";少女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慌乱,冯南池这才发现自己的影子正被蛞蝓吸成淡青色。
那些发光的软体动物蠕动着,将他的影子扯成二十八道细丝,每根细丝末端都坠着颗血色星辰。
剧痛让冯南池的视线开始模糊,但石悦儿染血的衣袖拂过他鼻尖时,那股忍冬花香突然变得异常清晰。
十年前在漕船底舱,当他被追兵砍伤右肩时,船舱外飘来的白梅香也是这样刺破血腥气的——记忆中的梅香与此刻的忍冬重叠,竟在北斗伤痕处激起滚烫的涟漪。
";别看它们的眼睛!";冯南池突然揽住石悦儿的腰肢旋身,剑锋在青砖地面擦出七点火星。
当第二十八颗火星迸溅时,那些蛞蝓背上的北斗纹路突然开始错位。
他终于看清每道雾刃攻击的间隙里,都藏着半寸见方的破绽——就像漕帮账本里用朱砂标记的暗格。
石悦儿的银链突然发出编钟般的嗡鸣。
冯南池感觉怀中的少女在颤抖,不是恐惧的颤抖,而是某种压抑多年的锋芒即将出鞘的战栗。
当第七十二道雾刃刺破他肩头时,少女突然咬破指尖,将血珠弹向蛞蝓堆中最亮的玉衡星位。
";就是现在!";
冯南池的剑锋穿透血珠,北斗伤痕爆发的青光将整片雾霭撕成絮状残片。
官袍骷髅发出瓦罐破裂的脆响,那些发光的蛞蝓突然僵直成冰棱,又碎成带着腥甜的蓝雪。
石悦儿踉跄着跌进他怀里,发间银铃撞在他锁骨上,竟敲出《破阵乐》的曲调。
空间的震颤来得毫无征兆。
青铜祭坛上的蝌蚪文开始逆流,石壁缝隙渗出带着铁锈味的黑水。
冯南池的剑鞘卡在正在闭合的星位凹槽里,他看见石悦儿腰间的玉坠浮现出血色纹路——正是古墓壁画上那对侠侣佩剑的吞口样式。
";出口在摇光位!";石悦儿突然指着东南方惊呼。
她染血的指尖点在冯南池掌心星图上,北斗伤痕突然开始疯狂吞噬四周的光亮。
那些崩塌的雾影残片在黑暗中重组,竟凝成无数双窥视的眼睛。
冯南池拽着石悦儿冲向摇光位时,青砖地面突然变得像运河春汛时的淤泥般湿滑。
少女的绣鞋陷入砖缝的瞬间,他听见地下传来铁索绞动闸门的闷响——这根本不是古墓,分明是某种活着的机关兽的脏腑。
微弱的光亮出现在三丈外的断龙石前,却比漕帮密室最暗的夜明珠还要飘忽。
石悦儿突然闷哼一声,她的裙裾被突然隆起的青砖卡住,裸露的脚踝上浮现出与北斗伤痕同源的青色脉络。
";抓紧!";冯南池挥剑斩断她的裙角,碎帛尚未落地就被黑水腐蚀成絮。
他感觉石悦儿的手腕冷得像隆冬的剑柄,那些青色脉络正在她皮肤下游走,如同活过来的刺青。
当第二块断龙石轰然坠落时,冯南池突然将石悦儿甩向光亮处。
少女在空中转身,银链缠住他的腰带的刹那,他看见她瞳孔里映出的可怖景象——地砖缝隙里伸出无数枯手,每根指骨都刻着北斗星图。
石悦儿突然发出杜鹃泣血般的悲鸣。
冯南池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发现自己的影子正被枯手扯成二十八段,每段影子里都站着个雾影武士。
更可怕的是,那些武士的面容正在变得清晰——竟全是他这些年亲手斩杀过的漕帮叛徒。
";闭气!";
冯南池抱住石悦儿滚进光亮处的瞬间,少女突然将银链塞进他齿间。
腥甜的血气在口腔炸开,他这才发现链坠小弩里藏着枚赤色药丸。
当药效随着血液冲上太阳穴时,他看见空间崩塌的裂痕里伸出只巨手——那是由无数蛞蝓尸骸拼成的鬼爪,每根指节都嵌着北斗七星模样的血色眼球。
石悦儿的银链突然绷断,最后一枚透骨钉射向鬼爪的天枢星位。
冯南池在药力激发的超常目力中,看见那些血色眼球深处闪烁着熟悉的纹路——竟与石悦儿闺房暗格里的家徽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