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生!你要把我儿子卖多少钱?!”女人的指甲在他脸上犁出血痕。警察反剪他双臂时,他听见自己左肩关节发出脆响——和当年父亲被卡车撞飞时的声音一样。
审讯室的白炽灯管嗡嗡作响。宇轩盯着桌角经年累月的茶渍,那团污痕渐渐幻化成陕北山丘的轮廓。警察的喝问忽远忽近:“说!同伙在哪?!”
记忆如潮水倒灌。他看见福利院护工将小哑巴的头按进冷水桶,只因孩子偷了半块肥皂洗手套;看见讨薪的民工从塔吊跃下,在雪地绽开暗红的花;看见染发那日,学徒边刷染膏边哼“向前进向前进”……
“我、我以为……”他的声音像从地缝挤出,“他和我一样没有家。”
做笔录的老警察笔尖顿了顿,这句供词最终成了次日报纸头条。
dNA报告洗清了嫌疑,但宇轩的世界已彻底崩解。棚户区的租客在他门前泼狗血,便利店老板拒收他带霉点的零钱。小明的母亲来道歉时,他正用铁丝修补被砸烂的铁皮门。
“这钱你拿着…”女人递来的信封角上印着某银行金漆logo。宇轩摇头,继续拧紧铁丝。女人突然哭起来:“我那天…真的以为要失去他了…”
他停住手。晨光中,女人无名指上的钻戒折射出七彩光斑,让他想起小明奥特曼外套的镭射贴纸。那个雪夜,男孩曾指着贴纸说:“迪迦的眼睛会发光,能打败所有怪兽。”
当夜寒潮来袭,宇轩在40度高烧中梦见父母。母亲还是系着沾满荞麦粉的围裙,父亲裤脚带着羊圈的草屑。他们站在结冰的河面上招手,冰层却突然开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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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体报道引发风暴。网友捐款、政府承诺、志愿者涌入棚户区。但宇轩消失了,就像盐碱地里蒸发的露水。
有人说他在建筑工地扎钢筋,黄发剃成青皮;有人说他回陕北种了片荞麦田,秋收时金红的花海像燃烧的晚霞。
三年后的雨季,某便利店监控拍下这样画面:穿工装的男人冲进马路抱起哭泣的女童,暴雨打湿他后颈的刺青——是奥特曼的轮廓。母亲夺回孩子时,他举起双手后退,露出腕上陈年淤青似的旧伤疤。
雨幕模糊了男人的面容,唯有监控音频清晰录下一句:“别怕,我…不是坏人。”
-后记:
截至2023年,中国流浪儿童超6万,87%因家庭变故流落街头。他们像野草在城乡缝隙生长,某些时刻,这些被遗弃的镜子却映照出人性最原始的微光。
> “当有人来问他的时候,他说:“我以为他和我一样没有家。”
> 这句话被刻在原型人物故乡的槐树上,树下埋着他珍藏的童年:半块褪色奥特曼贴纸,一束枯黄的染发剂,以及永远停留在十四岁的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