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他娘的、一个、驴棚啊!
一头驴,拴在驴棚里,身上还有苍蝇呢,耳朵一动一动的,尾巴一扇一扇的,见有人来,可能也是没见过这么多人,以为是来杀它的?反正猛地叫了几声:“嗯~~昂~~啊——呃——啊呃啊呃啊呃——”
“嗯~~昂~~啊——呃——啊呃啊呃啊呃——”
“嗯~~昂~~啊——呃——啊呃啊呃啊呃——”
好,不听驴叫,你是不是也看烦了。
那咱再继续看,你往驴棚外瞅,那边儿,用篱笆围了一个空地儿,地上都是下过雨后的泥泞,密布着小水坑,传来阵阵闷着的骚泥味儿,这儿大概就是那些苍蝇的娘家,出生地儿。
驴棚旁有个小桥,隐约能听到流水声。篱笆的周围,长着一圈未被践踏的小草。一些树木,哎,算了。也不用说名字了,没什么描绘的,你随处可见,谁想见都能见!
迟慕声微微张着嘴,愣了好一会儿,道:“……我不是说我吃不了苦。我,我也不是说我就一定要见识什么华丽神秘的东西。”
“但我说,乘哥啊…...”
他勾着身子,专门跑到长乘的面前,拧着眉头问:“这,采气是采什么气…...驴气?还是骚泥的气?”
接着,他猛的转过头,一股难以置信的复杂情绪显得分明,看向陆沐炎,深叹了一口气,道:“胖丫,我,你,我,是,是只有我理解不了吗?你不也是第一次来吗?”
陆沐炎呢,也是表情空茫茫,深思地回应道:“嗯…...”
嗯……还,还真挺挑人心态哈...
迟慕声垂着头,看不清神色,只有长睫微煽,声音若有若无地传出:“我真想这么问,我真要问了,我真忍不住了。”
于是,他大喝一声:“这,这能对吗??!!!”
好!喊出来了!
这一句话,从迟慕声第一次接触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的时候,他就无数次地在心里质问道。
此刻,混合着驴声、骚泥味、在这漫天野湖杂草丛生的破烂地界儿,终于是问出来了!
几人听闻,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尤其是小宽大高,自从有了雷祖的滤镜加持,总觉得迟慕声会稳重很多,这一下破功了,看来雷祖…还挺可爱哈。
好好好,毕竟是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儿么,完全理解。
于是,长乘轻咳一声,凤眼弯弯,无奈的笑道:“咳,不闹。”然后转头,看向迟慕声,道:“我先说,何为采气。”
“那些市面上所说的采气,就是找一棵大树,老树,什么古树,站好抱着,臆想他的清炁。”
说到这里,长乘突然顿了一下,眸内严厉分明,语句加重道:“注意,我用的这个词,叫——臆想。”
“他们臆想清炁从手上的劳宫穴通过手太阴肺经,然后进入下丹储存,这个基本上就属于是一个很有为的后天法,这就是作死。”
说着,长乘伸着胳膊,按照炁从指尖行进的路线,往下丹的方向一路比划过来,还在腹部轻点了一下。
接着,他凤眸一沉,透着一股浑然天成的肃杀之气,语气带着警告的意味,缓缓道:“因为...真正的内行,没有人去意守这个下丹,特别是往下丹里去塞什么后天意识里形成的其他东西。”
长乘看着二人,自顾自地问道:“那什么是采气?”
“很简单,就是你看着这个驴,这个花这个草,你把自己的眼睛当成一个快门,一个相机。你一眨眼,是不是看到了?这,就进你的脑子里去了,这个时候,你其实就已经采了它的气了。”
说话间,长乘指了指远处的驴棚,言语间满是严肃,眸底还带着一抹渊远流长的意味,让人捉摸不透。
然后,他又再度看向迟慕声,再说:“你在任何一个时候,如果觉得不愉快,你想一下这个场景,哎,他那个炁,一瞬间就到你身上去了。”
“你看到它了,你就有它了,这就是采气。”
话落,长乘看向二人,表情一副悠悠然的模样,就等着迟慕声继续问点什么呢。
听完这话,迟慕声也确实有反应,那桃花似的眸底,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清明。
但,语气里却仍是迟疑地问道:“嗯…就,就这么简单?…...那,岂不是,经常看着不同的东西,就直接采到了不同的气了?”
长乘点点头,负手而立,悠扬开口:“嗯呢,所以人家说一个人见过世面啊之类,就是这意思。可能他大字不识一个,但阅人无数,行过万里路,不会哲学也能说出许多有道理的话来。他们没有刻意修过什么,但无论心态还是面相,都跟那些没看过多少地方的人有巨大差距。”
“修行嘛,就是日常小事,阅人观物,点点滴滴,没这么复杂。”
说完,长乘淡然一笑,如他的话一样,简单纯粹,干净无疑。
迟慕声听着,迟疑一阵,又看向陆沐炎。
嘿,她倒是一声不吭,正眨巴着眼睛呢,这啥照相机啊,这一顿连拍,能清晰么?
于是,迟慕声挠了挠头,稍显尴尬地说:“哦…那,那这个驴棚的气,是…哦…也能有道理,也行吧,嗯…行吧。”
“咳咳,那什么,嗯…挺好,我,我吟诗一首啊。”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驴,夕阳西下,肠子乐开了花…...”
“呵呵、呵呵呵…..驴棚就……也行吧,我,我看完了,我那什么,我困了。”
他踱着步子,瞅了一眼驴棚,又瞅了一眼泥坑…转身就要往回走。
算了吧,尽力了,就当我狗肚子里盛不了二两香油,实在是说不出什么好话,采不出个一二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