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开武馆的倒是胆大,当铺被焚,四邻皆逃,唯独他们还留在此地。”
小妙唇角微扬,边说边与兰静璇一起朝着武馆走去。
兰静璇步履轻盈,目光扫过武馆门前那对残缺石狮时,心中忽然想起一些旧事。
她出自全真,曾在师门时,常听师父和师姐们提及当下武人的处境,对此了解一二。
在元廷的诸多严苛禁令下,各地的铁器都由蒙古官员掌管,同时还禁止汉人田猎、习武以及聚众等行为,使得武馆十不存一。
在这般绝境之中,武馆若想存续,唯有两条路可走。
其一,便是转变为镖局,投身于抵御匪患、保护商旅的行当。
可即便如此,也不过是从一个困境跳入另一个泥沼,不仅要日夜奔波,同时还要听从官府的号令,稍有不慎,便会招来灾祸。
其二,则是依附于佛道寺院,借助 “修道习武” 之名,勉强维系着武术的传承。
然而,这又谈何容易?佛门道门也不尽是和善之辈,也不会轻易接受草莽劣徒。
若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当下武人的境遇,那“惨不忍睹”四字最为贴切。
而沧州不仅是产盐的边防重镇,更是武术之乡,运河也偏偏在此地被封锁......
想到此处,兰静璇小心翼翼地抬眸,目光投向游转在暮色中的玉龙。
余晖洒落,玉龙周身的龙鳞泛着清白幽光,仿若天地间最纯粹的神性具象,令兰静璇微微一怔。
年轻女冠心中暗忖:以玄祖那通天彻地的神通,这沧州城内每一处细微动静,每一个隐秘角落,都逃不过祂的法眼。
回想起今早,局势看似棘手,运河被官兵封锁,民愤暴起,前行之路受阻。
可对玄祖而言,不过是小事一桩。
那些官兵和大船在玄祖面前也不过腐朽草木,一吹便散,至于民生民怨,也不过玄祖弹指之间的事。
但玄祖选择在沧州驻足......
兰静璇再次抬眸望去,正好看见玉龙半阖的龙目,结果下一秒,便见玉龙低首与自己对视,眸中似有万千烈阳轮转,映得兰静璇道心震颤。
龙首上浮现一抹温和笑容,好似已经看透了兰静璇的心思,却并不在意。
兰静璇心中瞬间明白。
“这沧州内,怕是藏着连玄祖都感兴趣的东西!”
此时,小妙已经走至武馆的斑驳乌木门前,抬眸望去,只见门楣上悬着块掉漆的匾额,“吴氏武馆”四个金字早已褪成暗黄,两旁的石狮也残破不堪。
“倒是有些年头了。”她打量一眼后,便抬手叩响门环时,铜绿簌簌而落。
不多时,门内灯火忽地摇曳,细碎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道若隐若现的人影来到大门前,怯生生的声音缓缓传来。
“客官,今日武馆已经歇业,若是想学武或者走镖,还请明日再来。”
声音传入二女耳中,二人皆是一愣,这声音清脆悦耳,表明门后显然是一位女子。
兰静璇下意识地看向玉龙,却见玉龙龙须轻摆,似笑非笑。
小妙沉吟片刻,想起在渡口的遭遇,心中明白关于沧州的种种怪事不可直问,否则这些百姓们定会三缄其口,半个字都不会吐露。
小妙美眸灵动一转,扬声说道:“我乃从江浙远道而来的商贾,现今货船途经沧州,未曾想遭遇官兵封河,无奈之下,只得改走陆路。”
“听闻沧州武师皆是豪杰之士,我愿出重金,聘请诸位走一趟镖。”
话音落地,门内响起衣料摩擦声,似有人贴着门板窥视,观察着门外的情况。
半晌后,那女声才再次响起:“贵人,你要将货物送至何处?有多少货物和人手?又愿意出多少钱?”
“我们送的都是大都焰口法会的贡品,船上货物众多,可惜随行人手实在匮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