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段褐色的根茎,丑丑的,姜南并不认识。
“大芸,你们内地人叫肉苁蓉。名贵药材,又叫沙漠人参。”尼格买提说,“这家伙从前只有野生的,特别金贵。后来和田那边,有个姓刘的老专家发明了人工养殖法,把它种在梭梭、红柳的根上。你看,长得多好。”
“梭梭,红柳能把沙子治住,大芸能赚钱,也都不怎么需要喝水。”热依娜补充,“我家去年收了八百公斤大芸,卖了一万多块呢。从前笑防沙种树的是傻瓜,现在大家都争着承包沙地。”
姜南明白了:“这真是一举两得。”
她并不觉得承包沙地致富就是境界低下,正相反,她认为这是一种了不起的进步。
她把镜头对准了肉苁蓉:“我有个长辈,她年轻的时候在兵团种红柳防沙,现在还念叨着南疆的沙漠。看见现在的治沙方法,一定会很开心。”
稍后,她的镜头又记录下夫妻二人整理草方格,清点损失准备补种的画面。他们跪倒在沙地上,背影被破碎的草方格包围,像极了沙场上折而不断的旗帜。
姜南修正了之前的想法:“人在沙漠中,也可以无比伟大。”
大致清点了一番,夫妻俩载着迷路的人回到他们的村子。姜南导出了作为证据的照片,手机也终于有了信号。
电话那头的艾力都被吓疯了:“拖车的兄弟去了,车在,你不在,手机也打不通……我根本不敢告诉倪阿帕!你等着,有人去接你!”
又过了一个钟头,引擎声由远而近,车灯在暮色中划出两道明亮的光束。姜南迎上去,差点认不出熟悉的陆巡。墨绿色车身沾满泥浆和沙尘,可见这一路有多坎坷,又有多匆忙。
霍雁行从驾驶座上探出头,带着丝无奈的笑:“你真是……比沙漠还会流动。”
姜南笑了笑,跳上副驾驶:“谢谢。”
她没问为什么会是霍雁行来,霍雁行也没问她为什么会离开原地。某种古怪又温馨的安静感笼罩着他们,谁都不肯先出声打破。
车子在沙漠中平稳行驶,窗外的夕阳已经完全沉入地平线。
突然,霍雁行踩下刹车。
车灯雪亮,照见前方一团猩红,是有人在路边挥舞车旗拦车,不远处的路基下停了辆越野车。
“是越野爱好者,怕是出了大事。”霍雁行皱皱眉,放慢车速靠近。
拦车的人一瘸一拐冲到车前,口中大喊:“救命——我朋友翻车了!就在那边的沙漠里……”
急切间,他的脸几乎贴上了车窗。隔着玻璃,姜南对上这张血汗交杂的脸,倒抽一口凉气。再仔细看一看路边那辆越野车,她心中猛地一沉。
“真是报应!”姜南低声说,攥紧了相机背带,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霍雁行单手搭在方向盘上,转头看她:\"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