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了摸小指上浅红的齿痕,又道:“更何况,皇上此举无疑是向六宫摆明了态度,宫人一贯扒高踩低,对恰景殿只会愈发怠慢,长此以往,恰景殿与冷宫有何异?”
皇帝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只嗯了一声,并没有接她的话。
他微微垂首,唇角蹭在她白皙的额上,“今晚侍寝么?”
连江楚头皮一紧,眼眸流转,顾左右而言他道,“太后尚未起疑呢。”
皇帝也不分辨,抱着她温存了一会儿,墨黑的眸似一口深井,沉静无波,又似乎暗潮涌动。
他心思藏得深,从无人窥透。
*
秦珂奉了太后旨意,携了连江楚一同前往长信宫。
路上不时有宫人凑过来请安,若是普通的小宫女小太监行礼,连江楚正六品女官,自然受得起。受不起的,便侧身避开了。
陈小仪受辱一事传的沸沸扬扬,宫妃折损颜面可远比宫女掌嘴严重多了,自然无人敢议论皇帝,楚女官狠戾之名却暗暗传开,如今不少宫人甚是畏惧于她。有人躲得远,有人奉承献媚。
秦珂看在眼里,打趣道:“上次夜谈,我说皇上命人掌绯月嘴是给你立威,你还不信,这回总信了吧?哪日楚楚你果真飞黄腾达了,可要记得姐姐深夜替你灭蜚蠊之功,提携姐姐一把。”
“姐姐你受太后娘娘和皇上器重,哪里需要我提携呢。”连江楚淡淡笑道,“不过我与姐姐一同被选中,留在御前伺候,也是缘分,自然是要互相扶持的。”
秦珂闻言微微颔首,轻轻将细碎的鬓发拢到耳后,似有羞赧之色,“妹妹说笑了,我不过是传个话罢了,哪里就受器重了。”
连江楚墨黑的眸扫过她头上金闪闪的问号,幽幽叹了口气,“也不知太后娘娘此番叫我前去所为何事,我甚是忧虑。”
“想来是问问……你同皇上相处如何。”秦珂绞着手中的绢帕,“左右你又没犯什么错儿,再说了,即便你果真有了错处,太后娘娘也未必会拿你如何,皇上那般维护你……你很不必忧心。”
“姐姐不知,我如今却是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
连江楚摇了摇头,眸色涌着淡淡的哀戚。
秦珂转眸小心地探寻了一眼,“妹妹何出此言?”
已行至长信宫门前,连江楚顿住脚步,环视了一周,见四下无人,“罢了,左右你不是旁人,我便同你说了吧,免得我闷在心里实在难受。更何况,你是知情的。”
“不知是什么事呢?”秦珂实在好奇。
连江楚压低声线,右手虚虚拢着嘴道:“皇上叫姐姐如何回太后话,我虽不知,却也能猜个大概,无非是我与皇上一日比一日亲密云云。但姐姐可知,皇上不过是拿我当幌子,诓骗太后罢了!”
“什么?!”秦珂闻言猛地瞪大眼睛。
她一时惊呼出声,恐招人耳目,又谨慎地左右瞧了瞧,凑近脑袋问:“当真如此么?”
连江楚咬了咬唇,语气里含着掩不住的怨怼之意,“我能拿这种事开玩笑么,自然是真的。姐姐可知我有多害怕,皇上并非真心待我,只拿我做颗棋子罢了,此事早晚败露。到时候少不了被人嘲笑,这还是小事,欺瞒太后娘娘多大的罪过,皇上自然轻轻揭过,我却必定要被迁怒的。”
“这……”
秦珂怔愣了好一会儿,才温声劝慰道:“皇上会替你求情的,太后娘娘不会重罚。”
“姐姐想岔了。”连江楚眸光楚楚,“我不过一个小奴婢,皇上哪里又真的在意呢?绯月受罚,陈小仪受辱,不过是她们惹得皇上厌烦,二则,借来做做样子罢了。”
她声音愈发低沉,“正经的妃嫔尚且得不到皇上怜惜,我一个小小司寝女官算什么呢?如今我四面树敌,步履维艰,生怕一朝行差踏错,万劫不复!到时候,我可不敢奢望皇上会替我求情,只再换一个幌子罢了。”
“快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秦珂握住连江楚的手,“快进去吧,别让太后娘娘久等了。”
两位女官请了大安,太后淡淡地叫起。
她瞥了一眼依旧低眉顺眼的楚女官,皇帝的恩宠并未让她露出一分骄矜之色,仍是规规矩矩的样子。
但能让素来冷情的皇帝牵肠挂肚,百般宠爱的女子,当真就如此白纸一张,毫无心机么?
陈小仪被猫儿抓花了脸,不但没能及时医治,又丢在太液池里泡了那么久,如今容颜尽毁。
她私下里调查了一番,并未发现什么端倪,但那猫儿怎么就不偏不倚,扑了陈小仪呢?
此事甚是蹊跷。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你早晚会知,心软未必是好事。
女主:心软?不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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