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点亮,没想到罪魁祸首竟然是一只断了腿儿在床角蹦跶的小强。
按道理来说,跟软妹子不搭边儿的连江楚应该立刻上去把它一脚踩死,然而现实是。
“啊——”嘹亮又富有穿透力的女高音响彻整个后院配房。
却非殿全是内监当差,不与宫女住在一处,绯月那几个已经收拾包袱走人了,只剩下隔壁房的司门女官,秦珂。
连江楚狼狈地从里间夺门而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长夜漫漫,她总不能在外面待一整晚吧,可回去睡她又不敢。
“难道那100金币是让我留着买杀虫剂?”连江楚狐疑地想。
却见斜对面房间的竹篾纸后烛火跳跃,不多时,秦珂捧着一盏灯推门出来。
秦珂慢条斯理地掩上门,一转身同披头散发的连江楚打了个照面儿。
她猛地退了一步,怔愣了片刻才道:“楚女官,这大半夜的你怎么站在外面?吓了我一跳。”
连江楚见她穿戴整齐,问道:“珂女官这是起夜?”
“我这几日心神不宁的,方才魇着了,梦到有女人的尖叫声,吓了一身冷汗。”秦珂似是心有余悸道,“我去打些水来擦擦身子。”
“并不是梦,却是我房里有虫子,将我吓得狠了……我最怕虫,不敢回去。”
秦珂闻言简直哭笑不得,进去一看,“是只蜚蠊罢了,如何教你怕成这样,我当是甚么可怖的东西呢。”
一脚踩死踢了出去,将躲得远远儿的连江楚拉了进来。
这一番折腾,两人睡意全无,索性围坐着闲聊。
“……你瞧着倒像是娇养着的小姐。”秦珂笑着道,寻常农家丫头哪里这般娇贵,一只蜚蠊吓掉半条命。
连江楚皱了下鼻子,“你别笑话我了。”
“一同当差有段日子,还不清楚你名儿呢,你姓江是么?”
“我姓连,走车连,连江楚。”
秦珂斟茶的手一抖,茶水泼了一手,幸好是温凉的。
连江楚疑道:“怎么了?”
“哦,没什么,我手滑了一下。”秦珂忙起身拿抹布将桌子擦净。
*
连江楚倚着柱子点头如捣蒜。
内殿静若无声,她渐渐神识全模糊,光洁的额头抵在雕花柱子上,樱唇微张,长睫轻敛。
站着睡着也是门本事,皇帝心中好笑,轻轻放下御笔,推了堆积如山的奏折,走上前去近距离观赏一番。
阴影如庞大的猛兽笼罩下来,连江楚若有所觉,蝶翼似的睫羽颤了颤,眼皮掀开来。
一张放大的俊颜近在咫尺。
连江楚陡然一惊,腾地站直了,“唔……皇上……”
皇帝轻笑出声,“朕准你不必守夜,晚上回去好好歇息,怎么白日里当差还是昏昏欲睡呢?”
“奴婢……奴婢昨儿没睡好。”连江楚挠了挠微微刺痒的额头,眼神迷蒙,“奴婢房里有一只……蜚蠊……”
“呵。”皇帝拇指按在她额角印出的雕花样子上,轻轻地摩挲了下,“朕当你天不怕地不怕,怎么偏偏怕一只蜚蠊呢?”
他掌心倏而拍在她额上,“没出息。”
连江楚哎呀一声,鼓了鼓嘴,小声嘟囔道:“皇上就会嘲笑奴婢。”
“那怎么着?”皇帝瞧她使小性儿的模样着实可人疼,似真似假地道,“朕派人专门去给你除虫?”
“很不必如此,奴婢担不起。”连江楚屈膝行了个不甚规整的礼,俨然气性儿又上来了。
皇帝半眯着眼,“朕瞧这蜚蠊却是个好东西,待哪日你犯了错,朕便命人捉来一瓮陪你解解闷儿。”
连江楚被狠狠噎了一下,清亮的鹿眸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委屈道:“皇上怎么这样,亏得奴婢连夜赶制香囊替皇上驱蚊虫呢。”
皇帝挑眉,瞥了一眼殿内各角落悬挂的不明物体,嗤笑道:“这顶多算布料吧?顶着香囊的名儿,朕都替它臊得慌。”
“……”连江楚握拳,我忍。
“外表不重要,重要的是功效。”连江楚解释道,“奴婢在里面放了藿香、艾叶、菖蒲、白芷、金银花、丁香、苏叶、薄荷,用来驱蚊最好不过,比熏香管用多了,还不呛人。往后皇上夜里批阅奏折的时候,就不怕蚊子叮咬啦。”
她笑眼弯弯,瞳仁儿里的光点亮如星子,皇帝敛睫看她,眸色深深。
“皇上不夸奖下奴婢吗?”连江楚认真地眨了眨眼。
皇帝唇角漾起微小的弧度,嗓音如甘醇的烈酒,尾净余长,“嗯,朕的楚楚很聪颖。”
连江楚捏了捏软乎乎的耳垂,别扭地摇了摇身子。
谁是你的楚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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