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昭昭贪婪地看着自己小巧而稚嫩的双手……是了,她活过来了!她不是冷宫废妃徐庶人,她现在是十四岁的秀女徐昭昭!
“妩姐姐,我腿疼……”
阿妩看着徐昭昭软糯地撒娇终于放下心来。
“是阿妩不好,今天忘了给小姐抹药。”阿妩随手在梳妆台拿来一瓶药膏——并不是什么名贵的药膏,这还是她们在乡下练舞时去淤青用的。
是了,如今连伺候的侍女都撤走了,谁还会再给这个触怒天家的庶女送药呢?
如今是承启初年,新朝旧朝更替之间,从龙之功使得徐之碧得以一步升天,可是晋升户部右侍郎的他尤嫌不足,为了与家世深厚的上司一叫高下,动起了送女儿进后宫的心思。可是唯一的嫡女是掌上明珠,放进宫去厮杀他舍不得,几个庶女又着实不成器。这时庄上来人,说庄上的姨娘病逝了,他才想到了庄子上曾经让他惊为天人的舞姬,还有从没见过面的庶女徐昭昭。
他眼中的舞姬,其实是江南芷兰苑的舞蹈大家。年经的徐之碧情话绵绵,风流倜傥,本该看惯风月的昭昭的亲娘偏就一头栽进去就出不来了。待到心心念念的昭昭娘进了徐府才发现这个发誓无数恩爱无双的情郎不仅有端庄的正妻还有美貌的妾室。昭昭娘的心,凉的彻底。
待到昭昭娘身怀有孕,忌惮昭昭娘美貌的嫡母找来道士诬陷说腹中孩儿克祖母的命,所以身怀六甲的娘亲被送到了庄子上。后来家中人知道,娘亲只生了个女孩儿,已经忘了娘亲的父亲再没提过她们母女二人。再后来,徐之碧升官儿举家迁往京都,昭昭与娘更在庄上落得自在。
至于如何遇见阿妩,那便是另外的故事了。
看着阿妩将淡绿色的膏药一点点涂抹在她的膝盖上,昭昭止不住的叹息。再早五天,只要再早五天醒来,她就不会掉落江雪芙与墨莲蓉的圈套。
独自入宫的她并无要好的姐妹,江墨两人释放一点暖意,她便掏心掏肺了。江雪芙说太后娘娘最喜列女传,便指了一篇卫宗二顺让她在复选才艺一环默写出,她就乖乖的写了。墨莲蓉打翻了自己的砚台,就在她整理衣裙的时候,墨莲蓉沾了墨的手指一点,宣纸上的“灵”字就变成了“炅”。
先皇文宣皇帝名,赵炅。
皇后娘娘无子,而静修仪有子。
讲无子的正室与有子的妾室之间谦逊礼让有情有义的事触怒了皇后娘娘,雷霆之下以未避忌先皇名讳的罪名罚跪西华门外四个时辰。
自然,她是落选了。
为什么?江雪芙和墨莲蓉什么要害她?这一届的秀女的样貌无有出其右者,就这么简单。
梦里的她是有多么天真,即便在选秀时被这二人算计落选,再次入宫她怎么还会相信这二人是好人呢?
心中大恨的她拽紧了被子。阿妩见状拍了拍昭昭的手背,“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去更好,宫里不是我们该待的地方。这边事情一了,我们就回庄子上去。”
徐昭昭眼中一闪而过的绝望,“我们回不去了……”
只要她还是秀女,就算接下来就是挨罚,她也是走不出京都的秀女。况且她去泰陵守陵的懿旨就要来了吧,然后就是从此与阿妩再也见不到了,再问便是没有原因的暴毙在侍郎府?徐昭昭紧紧握住了阿妩的手,这回她一定不会和阿妩分开,她要保住阿妩的性命!
“皇上口谕,户部右侍郎徐之碧教女不善,罚俸一年。皇太后口谕,户部右侍郎徐之碧之女徐昭昭殿前失仪,即日起前往泰陵为先皇守陵,钦此。……”
“看好了,看好了!徐家的东西一律搬走!”戴着硕大玉坠子的妈妈指挥着小丫鬟往出搬东西,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的庶女已经不配用徐家的好东西。徐昭昭冷哼一声,大夫人对她还真是如鲠在喉。何必呢,在入京之前,她不过是一个一天都没在侍郎府待过的庶女罢了。徐昭昭想不明白就算嫡庶是天生的敌人,大夫人因何做得如此露骨又迫不及待。
妈妈似笑非笑地对着徐昭昭,“夫人仁慈,今儿个晚了,就不必前往泰陵了,明天赶早。不过夫人说了,小姐此去是为先皇守陵的,又不是去享福,阿妩姑娘跟去就不合适了。”
“合不合适再说,我要见老爷!”徐昭昭并不把这个狗仗人势的妈妈放在眼里。
“小姐诶,老爷日理万机,哪有时间见你?”妈妈眼中有几分不以为然。
“是吗?我听说大姐日日都要向父亲请安的。怎么,女儿拜别父亲,父亲也会不见吗?”
“三小姐!大小姐正室嫡出,蕙质兰心,见了老爷也能为老爷排忧解难,开解心绪。至于您嘛,奴才劝你一句,您可别自讨苦吃。您连累自己老爷被罚俸,凭什么觉得老爷会待见你?更何况圣旨已下,你还能翻出什么天去?”
“待不待见,不由妈妈说。况且妈妈既然这么笃定,还怕我见父亲吗?”徐昭昭坚持着说道。
这个妈妈板着一张因气恼而涨红的脸,“小姐既然不到黄河不死心,那么老奴成全你!宝蝉!带她去见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