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琛跟着宫中的人学了几日规矩便烦了,一溜烟把皇帝赐给他的丫鬟侍卫们全都打发了,只自己一人孤零零地守着这座大院子。
他半撑着脑袋,撅着嘴,迷茫地看夜间璀璨星河,可惜明月却被一团黑压压的云彩遮在了后面。
他有些搞不懂此时与云玦的关系了。
只觉得他们中间仿佛横着一条有松紧的线,忽近忽远,飘忽不定,他往前近两分,云玦便往后退两分,可当他退两分的时候,云玦又往前近一分。
如此迂回往复,直叫人心烦意乱。
“罢了罢了,想这些有的没的呢。”花琛摇摇脑袋,起身扑了扑青色长衫,还是云玦命春儿为他做的衣服,如今天凉了,穿着倒也暖和。
他顺手摸了摸自己下巴,冷不防痛得倒吸一口凉气,从前嘲笑东海二皇子跟个傻子似的,如今自己倒亲自做了回傻子,虽皮肉上痛些,心中却是欢喜的。
又左右扫了一眼,见花府四处都是空荡荡的,不比云府花香四溢,四季如春,想了想,一挥袖,登时院中长满梅树,明明是秋日,却有朵朵梅花高悬枝头,白白朱朱,暗香四溢。
花琛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回房抱着那副梅花图睡下。
……
自打花琛搬离云府后,与云玦相见的次数也渐渐少了起来。
他是神仙,倒不畏惧距离多远,横竖施一个咒就过去了,可既然是云玦提议让他搬出来的,他也不愿再回去赖着。
于是只有每日早朝时二人相对见一面,下朝也从当初的并肩而行变成了分开而行。
转眼,不知不觉,秋去冬来,花开花谢,清晨的草上覆了一层白白的霜,原是又已冬至。
算起来,花琛竟来了凡间有一年之久。他从初来乍到时什么都不懂的混小子,如今倒也变成皎国的一方国师。
他生性傲气,本就不愿与凡人为伍,唯独面对云玦时才拿出自己一腔热情,显出几分热切来。朝中大臣各个年老,又圆滑地跟狐狸似的,他没什么聊得来的人,每日下了朝便自己孤独地往回走,偶尔还能去宫外酒楼讨两口酒喝。
这一日下朝,他正要走,云玦却出奇地把他叫住了。
“琛儿。”
这声音熟悉又遥远,有些不真切,又是久违的称呼,花琛一愣,险些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可一转头,云玦确确实实在自己身后不远处,正朝着自己招手。
他就在原地,脚步像被粘住了似的,迈不动。
云玦大步走过来,他身上还穿着靛蓝色的朝服,青丝如墨,顺着肩头披散下来,冬日风寒,冻得面上更加白皙,一开口,呵出渺渺白雾。
花琛傻站着,不知该作何反应,呆了片刻,才迟迟反应,结巴喊了一声:“兄……兄长。”
云玦在他面前站定,手拢长袖,淡淡道:“今日冬至了。”
花琛点点头,不明所以,他对这些凡间的节日无甚了解,不知云玦为何突然提到这个。
云玦又道:“今日去我府中用膳吧。”
“什么?”花琛茫然地睁大了眼睛。
“不想去么?”云玦心中微恸,冬至这种节日,一般都是要合家庆祝的。花琛自天上来,许是不懂这些。当初他执意与花琛分府,又听闻花琛固执,刚到府中便把下人们都打发了,如今节气里,他却要孤苦伶仃地守着一个空荡的花府,自是不忍,这才来找他。
可见花琛的模样,竟并不是很高兴。
他已许久未仔细看过花琛。朝堂之上,花琛从不言语,也不插话,就连云玮都是当养着个闲差,并不怎么搭理他。
如此时间久了,他倒像是个透明人似的,无人问津。
云玦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或许当初并不应该引荐他入了这风云诡谲的朝堂。
花琛嘴角微扬,轻笑道:“自然是想去的,我好久未吃云府的如意糕了。”
虽是笑着,却再没有从前的天真烂漫了。
云府一如从前,恬静优雅,却又安静异常,春儿小月等人迎出来,一看到花琛,眼睛顿时一亮。
从前她们便是与花琛玩的好,花琛年纪小,又没什么脾气架子,能与大家嘻嘻哈哈打成一片。当初花琛搬离了云府,大家都以为再难见到他,还伤心了好一阵,却不想今日竟然被云玦带了回来。
花琛向来嘴巴甜,见到春儿,甜丝丝地笑道:“春儿姐姐,想你做的吃食了,今日可做了什么好吃的?”
春儿替他接过外袍,开心道:“小公子尽管说想吃什么,春儿去给你做。”
“春儿姐姐做的,我都喜欢吃。”花琛眼睛滴溜溜的围着春儿转,看她忙这忙那,春儿也惯吃他这一套,打趣道:“如今都成了国师大人了,怎的还跟小孩子似的爱撒娇呢。”
花琛吐吐舌头,眨巴着眼睛,故意撒娇道:“回了云府,我可不就是小孩子么。”
云玦在一旁看着他,虽嘴上是调笑,可眼睛不会骗人。
从前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