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明爵的目光, 差点儿将罗管事穿成碎渣。
罗管事话都说清楚了, 却见自家主子脸上愈发难看,深觉无辜。
且他还在云里雾里徘徊挣扎, 根本就还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了。心里盘算了好一阵:难不成是自己升任府中正管事, 有什么地方安排的不周到,惹侯爷不高兴了吗?或者是哪里不妥当,惹人非议了?或者……
至于到底是什么地方,罗钟又实在是剥不出来个一二。
他也没做什么啊?
所以罗钟就很怀疑。在越明爵闷沉沉地离开之后, 罗钟便问同样愣在原地的肖勉,“肖公子, 侯爷他……”
他迷茫地望着越明爵离开的方向, “是怎么了?”
肖闵摊手,“我哪儿知道。”
他自己都还突然之间反应不过来呢, 罗管事还来问他?瞧越明爵方才那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而且他现在更想不通的是:越明爵方才在路上时, 不是说他去涂木大人府上吗?人家涂木大人都亲自登门瞪等了他那么久,他还去见个毛毛啊去?
可是……他又总不能真的以为,越明爵刚巧出现在那里,是为了接他的吧?
自己脸能有这么大,居然能劳烦堂堂丹东候?
肖勉根本就不用怀疑:那必然是不会的。
哦,对了!涂木大人府上, 是还有一个月梨小姐在的吧?那么漂亮一姑娘, 名气还响且旺。
所以肖勉心里就肯定了:越明爵是按耐不住, 去见月梨了。所以涂木在不在无所谓的, 反正又不是见他的。
“您也不知道?”罗管事像是不了解缘由不安心似的, 又喃喃自语,“莫不是我说错话了?”
他问,“肖公子,我方才……”
“您没有,”肖勉打断他,“你说得、做得都很好,非常好。”
然后在罗钟满脸的不信任里,肖勉信口胡说八道,道:“我想,侯爷不高兴,大约、可能是自己的问题。”
罗钟不明白,“自己?”
“嗯呐,”肖勉道:“人嘛,心中寂寞空落,自然看谁都不顺。”
罗管事:……
他道:“还是不懂。”
“您不需要懂,只要记住就行了。”肖勉说着,勾了下手指头,“来来来,我告诉您,这种情况怎么解决。”
罗钟将信将疑,却还是立起耳朵来听,“您说说看。”
“这其实很简单了,”肖勉凑过去,道:“您想,这女人寂寞有时候是需要男人,或者是物质的满足来填补心灵的空缺。那作为男人呢?这就得……”
罗钟兴致刚起,正抠着耳朵,静等肖勉普及,却听一绵柔细音,道:“肖公子?”
肖勉话说了一半,抬眸,见几步外站着一身披月白色的连帽斗篷的女子。容颜脱俗,气质出尘。
正是方才在肖勉心中,与越明爵“幽会”的月梨小姐。
肖勉:……
他下意识地感叹,“巧哦!”
月梨闻此颔首,暮色冥冥,也不知是不是灯光映的,脸颊上竟显了几分绯色。
她道:“肖公子有礼。”
肖勉实在拘谨,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报以浅淡微笑,道:“月梨小姐好呀!”
罗管事在一边,急得都要抓耳挠腮了。行过礼,很想听肖勉将那没说完的话给说明白喽。
作为男人,到底得做什么嘛?罗管事茫然地瘙瘙耳朵,等半天不见肖勉继续原来的话题。
月梨道:“是随哥哥来的,哥哥与侯爷有事要议,我便只好随处走走。”
她道:“天色也不早,大约他们是快了吧?”
肖勉心道:只怕是不快呢!
另一边,罗钟半天等不到肖勉抽身,脚下的灰砖都快要被他蹭出印子来了。
到底是什么?
他无意看到月梨,突然眼前一亮。
对哦!罗钟想:“适才肖公子说,女人寂寞时需要男人,那男人寂寞不就……”
罗钟一拍拳头,“女人啊!”
在他印象里,侯爷年少时不沾情.色,连与之有关的书本子、画册都不曾碰过分毫,那时候他年纪小,单纯又稚嫩。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正当太阳当头时,没有个女人陪着,难怪平日脾气时好时坏。
罗钟又转头看看肖勉,他正笑呵呵地与月梨小姐说话,有一搭没一搭的。
于是,罗钟当即做了一个在自己看来很重要,而且很大的决定。
等肖勉回过神来,再去找他的时候,“咦,方才还在这儿,人呢?”
月梨道:“肖公子在找谁?”
“哦……罗管事。”肖勉嘟哝道:“我一句话没说完,这老头子人去哪儿了?”
月梨浅淡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许是,管事有事要忙。”
肖勉也不多想,“可能吧!”
不过话题还没完呢。男人需要什么?需要关爱、需要陪伴,需要有人与他把酒言欢啊!都还没说完人就跑,也不知道那迟钝的老头子,能不能懂?
肖勉这里正出神的想着,另一头一团雪白的小圆球像个发出的火炮般滚了过来。人还没站住步子,先扯开嗓子哇哇地哭,“美人儿哥哥,哇,我小命要不保了。”
肖勉:……
他以为是怎么了,伸手要去抱他,却见小团子上来就裹住了他的腿,哭得没有撕心裂肺也差不多了。
他边哭边嚎道:“我累坏了,要活不久了,怎么办?呜呜……”
真什么逻辑?肖勉脑仁抽搐,对着月梨抱歉一笑,弯腰团子抱起来,“你这小家伙,又怎么了?”
团子就是哭,也说不出话。
“到底怎么了,”肖勉拍着他不时抖动的脊背,“是哪里不舒服告诉我,我找秦先生来。”
小团子哭哭唧唧,搂住他的脖子使劲儿蹭了蹭,“我、我……”
憋了半天,才直起身子,“啊……你看!”
肖勉:……
他又伤心地流了泪,“我咬了一口脆皮蛋,都还没用力,流血了。呜,以后再也不能吃脆皮蛋了,也不能吃……呜呜,不能吃好多东西。”
肖闵此刻已经无言以对。
换牙期,这个乳牙不动那个就歪,还以为多严重的事情。
不过,小团子门牙松动的是挺早。他记得他当年是上了小学才开始换的。
“行了,”肖勉摸摸他软绵绵的后颈,“啃坏个牙至于吗?大家都掉过,掉了还能长新的。”
小团子抽搭道:“可是,可是……”
他可怜巴巴,“秦先生说,我以后都要变这样了,说我是小老头子。”
肖勉:……头疼!
“别听他的,秦先生在骗你玩儿。”这个秦隐,一本正经的时候比谁都正经,闲的没事儿,跟个孩子面前闹什么?
团子抬头,水瞳潋滟,“真的?”
“我何时骗过你,不信你问月梨姐姐。”
月梨正不尴不尬地站在旁边,见小团子忽闪着沾了水汽的睫毛看过来,心下一软,道:“自然是。”
她温柔笑笑:“就像秋日干枯的树叶,春天再发出枝芽样子。只有掉了不好的,才更长出更结实的,是谓:新旧更替。小公子不必担心。”
小团子又抽抽搭搭几下,终于是慢慢地停了下来。不过他还是紧紧地搂住肖勉的脖子。
“行了,”肖勉道:“快下来。”
小团子撒娇:“走不动了,你抱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