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越明爵拧了下眉头。
“是的侯爷。”弥福躬身,道:“属下猜,肖公子想必是误食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属下不善此类,也无法确定。不过,照症状来看,似乎是……普罗散。”
“普罗散?”越明爵沉吟片刻,“这药不是被禁了?”
弥福摇头,他也不知。
他只听说过,普罗散,原是流于丹东萝纳部中下层的慢性毒.药,发作时效大概在一日与五日不等,端看施毒者所用的剂量,与中毒者的身体状况。
后来,好像是因为有人在夫人的饮食里动过手脚,被老侯爷察觉,一怒之下给禁了。
不过想想也并非完全不解:市面上走过的东西,禁了只会减少流通,却不等于完全没有。
谁会想到这肖公子倒霉起来,居然这么倒霉!
默了一阵,越明爵似想起什么,突然抬目,“小公子呢?”
“嗯?”弥福迷糊了一阵,才明白自家侯爷问的是:小公子是否也中了普罗散。这次他就很肯定地道:“侯爷放心,属下已经仔细检查过了,小公子只是寒气侵体,引了热症,只要不持续发热,慢慢地就会醒过来。跟肖公子是完全不一样的。”
越明爵闻此,却并没有松下神经。相反的,心头蒙上的疑团,此下更大了。
阿泽无事,他又是怎么中的毒?
他问弥福,“可有救?”
“兴许……能吧!”解毒并非弥福之强项,他并没有完全的把握,也只能道:“肖公子所中之毒,毒性尚浅,未及肺腑,若侯爷允准,属下这就去库里看看,试着施几味药进去,如果肖公子运气好,兴许还能再捡回一条命。”
越明爵他偏过头看了一眼躺在榻上、面色苍白如薄纸的人,不语。
弥福悄悄窥了越明爵的面色,见其晦涩不明,也猜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便安安静静待在一侧,等着他的决定。
不消片刻,越明爵敛回视线,拂袖便走。
弥福就以为:他这是不打算救了。
毕竟大家都知道:肖公子是侯爷恨极了的人。暂且不说少时的那些恩怨,他今都胆大包天,绑了小公子要挟了——虽然他在心里是觉得这事存在蹊跷之处。可以侯爷的心性,盛怒之下必然是不会管他死活的。
这么好看的人,一时徘徊在死亡边沿,弥福还是觉得怪可惜的。
抛去他的性情不说,弥福拍着胸脯保证:自己至今都还真没见过哪个人的脸蛋儿比他更精致的。就算他现在气息微微,阖眸躺在地牢的破石板上,看起毫无生气,也是美的。
孱弱的美也是一种美啊!
所以弥福就倍感惋惜。心道:希望他,下辈子寻个好去处吧!
弥福暗暗叹了口气。
“还愣着做什么?”行至门边,越明爵突然停住了步子,侧目扫了一下杵在原地的弥福。
“啊?”弥福还没绕过弯儿来。
越明爵眸光暗了暗,道:“本侯倒是希望他能早些死!”
弥福:……
他就非常糊涂了,所以你到底是救不救?给一句明话成吗!
然越明爵出了地牢,直接叫弥福去了西苑小公子的卧房,并令他在越闰泽昏睡的这段时间里,要寸步不离地守着。
不仅如此,备药、煎药,连同仆役们送进来的茶饭,都必须要经他的手才可。
如此,一直到两日之后,小团子越闰泽的体温才慢慢地降了下去。
不过,他还是没醒。
弥福再三确认了,最终很无奈地与越明爵道:“……小公子想是,是累坏了吧?”
按理只要退了热,他就是无事了。然出乎意外的是:给药他知道吞咽,送食喂饭,他闻到味道也会流口水,可就是怎么着也不睁眼。
就在弥福开始怀疑自己医治的过程中有没有出什么岔子的时候,小团子慢慢悠悠翻了个身,一条小短腿从被褥里探出来,居然……抱着被子打起了呼噜?!
活像只卧在火炉边的猫儿一样,懒且软。尤其一张糯米糍似的小脸,被半露半隐在被子里,挤压得都变了形,呼吸一起一伏时,都能吹出泡儿。
弥福:……
他看着这样的小主子,感觉自己在那一刻,被什么东西激了头,整个人都僵了。
还是越明爵离得近,也最先反应过来。他探手试了试某糯米的鼻息,发现绵长而均匀,甚是无奈地笑了一声,“这次,是真睡着了。”
没多大会儿,外出的黛青回来了。他几乎没有多做停留,问过门令,直接去了西苑。
越明爵刚给不太规矩的团子摆了个规规矩矩的睡姿,听到门外回禀,不紧不慢地将被子掖好,才缓步走了出去。
黛青一身短袍被溅满了雪水,大片大片的暗色分布在衣角,借着屋外灯火,还能看见上头挂着几粒线珠子,已经结成了冰,摇摇欲坠的。
他亦顾不得梳理,先行了一礼,“侯爷。”
越明爵道:“直接说。”
“回侯爷,”黛青步上石阶,许是携风雪而归,鼻音微重,道:“属下沿着山中线路一路追查,到螺牙尖背坡的一处荒地内,才发现了座已经被废弃的木屋残骸。途中足迹断断续续,几番辗转,因为到得晚,那里已经被人提前动手掩去痕迹了。”
他道:“是属下无能,辨不出小公子是否在那处待过。又带人往前走了一段,见雪中足迹凌乱,似有野兽出没,更是难以细查下去,便返身回来禀报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