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观肖勉,他倒是自觉的很,用棉被将自己裹得仅露两只色泽浅淡的水润瞳孔,一副可怜巴巴、老老实实的模样,特像一截被谁腰斩过的矮短粗树桩。
越明爵原是怒而无言,等再闷沉沉地将目光落在某团子身上时,突然就见鬼了似的,居然发不出火来。
竟是硬生生的,要被他给气笑了。
眼看唇角要不由自主地挑起,越明爵的脸色就非常难看,黑黢黢的,与火炉里的炭争不出高下。
他隐下,嗤了一声。
肖勉听不出他这是在在笑?还是在笑。只是突然感觉后背麻麻的,心道:应该是身上披的被子太薄了吧?
越明爵那厮可真是下定决心不想让他好过了,就连棉被都不挑看得过去的用,专拣人剩下的。
肖勉就很气,反正命都不保了,疼不疼什么的已经无所谓,能让越明爵干脆点儿把他弄死,也不失为一种妥善的解脱办式。反正这种情况,他头发乱糟糟,身上还堆着破被子,只要眼睛不瞎的,都不会对他来什么兴趣。
所以,肖勉难得骨气了一次,视死如归般抓着被角。
不过,不细看,还真瞧不出来他是不是在凛然赴死。
他又往里钻了点儿。
越明爵终于是笑了出来,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你不会是打算就这样给本侯守夜吧?”
肖勉盘坐在地上,这下子连眼睛都不舍外露了,嘟嘟哝哝回道:“我也很无奈啊!可我现在冷的很,脖子还落枕了撑不住,侯爷您仁慈,今夜就将就一下吧!”
说着,他还一点儿都不脸红的打了几个喷嚏,“阿嚏、啊啊啊阿嚏,哎呦喂,可能得了风寒,会传染的!”
“哦?”越明爵显然不信他鬼扯。
肖勉煞有其事地揉了揉鼻头,道:“是啊!再、再者说了,阿嚏!反正都是守,过程不重要,目的和结果到了也能算我尽职尽责。”
越明爵:……他又说得很有道理呢!
肖勉顿了一下,偷瞄一眼越明爵,道:“如果……侯爷要是真睡不着,您就隔着帐子招呼一声。”他说得很大方,且不扭捏,“我在外头陪您说话、谈人生,谈理想。或者……实在不行让我唱摇篮曲哄着都成。”
越明爵:……他冷嗤一声。
还说话、谈人生理想?他与这个恬不知耻的奴有什么可说的。
聊聊采用哪种方法烹他好吃吗?
说到好吃,他脑中就闪过了一截白皙又精致的锁骨。
应该会吧?越明爵喉结上下一动,转而愠怒垂目,俯视着地上的那一坨白色的“谷堆”状人形。
他方才还说……摇篮曲?这是每个母亲都会唱给孩子听的吧?他到了现在这个地步,竟还敢厚颜无耻地提起摇篮曲?
是这几日给了他好脸,便学会蹬鼻子往上蹿了?
该死!越明爵抑去那一点点不为人知的旖念,怒气冲冲地步下高台,眼见肖勉似乎感觉到杀意缩了缩脖子,却毫不同情不说,愤而抬起一脚踹了上去。
隔着棉被,肖勉感觉不到半点儿疼痛,只是后背没啥可支的,笨拙又滑稽地倒了下去。
“滚一边儿待着!”越明爵道。谁要听他的摇篮曲!
这下可算是顺了肖勉的意,他连爬起的意思都不曾表露,忙不迭道:“好咧好咧!”
几乎是没有迟疑与犹豫的,肖勉尽量压住自己想要仰声大笑的冲动,乐呵呵顺着这个力道骨碌出老远。
待越明爵走出几步,闻得后方动静再回头时,“吱呀”房门开了,而那个该死的奴,哪里还有着来时的慢慢吞吞、不情不愿?
除了他露出狐狸尾巴与丘珲达动手之外,越明爵就没见过这奴有这么敏捷利索的时候——今日朝他挥拳头的不算。
可恶,可恨!居然呲溜一下便没了影儿。
明日,本侯定要将他的皮给剥下来,方解心头万分之一的恨。
……
“侯爷……”黛青回头看了一眼院中拔腿飞窜的怪物,转身拍了拍门。
越明爵坐在榻沿,“随他死去!”
黛青:……
他梗了梗脖子,半晌,道:“属下要说的,并不是肖公子。”
房内没了声音。
黛青抬手再拍一下,欲言又止。
“侯爷,”最后他还是尽职尽责地回禀了一句:“方才听雨楼来消息说,安小姐回去之后便开始发热,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