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下心来的乔宴，慌，还有怕。她到外室找枫丹，却只找到凌乱的床铺，内室里是张川的尸体，她是不能回去的。可她，也不敢踏出去。

滴着血的匕首被她擦干净了，夜越来越深，她瑟缩在角落里，紧紧握着手里的匕首，两年来流离失所的苦痛在这一夜通通向她袭来，可她就是不想掉眼泪，濛濛的泪花，伸手拭去，眼前就又是一片清明。

明明脚步声有意放重了，乔宴直到那人靠近了才发觉，她贴着墙站起来，攥紧了匕首：“你先把我带去那里，我再把它还给你。”说完鼓起勇气看他，一时间却失了神。这人不是刚才的人，身形不像，他没有蒙面，只是恰好站在阴影处，看不清楚。他的声音很熟悉：“姑娘，我带你过去。你……”也很柔和，似乎怕吓坏她。

是他吗？

乔宴壮着胆子向他靠近，他配合地向后退了退，缝隙里的月光恰好柔和了他的脸庞，俊俏的眉眼，眼睛里盛着清冽的光，错觉吗？依旧像之前那般有疏离感，但是，这次带了一点点的温柔。他目光触及乔宴的脸庞时，沉了一沉，又道：“在下，周瑜，字公瑾。是孙军的副统领。”

他竟，和盘托出。乔宴心生一丝欢喜，其实，只要是他，她便愿意一赌，但他连这样的身份都说了出来，是为了让她彻底安心吧。

“我们过去吧。”乔宴把匕首递给他，他笑笑却不接：“这是伯符予你的礼物。”伯符？带走乔玮的居然是孙策？！惊诧之间，周瑜伸手给乔宴手上的匕首套上了鞘。“这里是袁胤的地方，我们不好太过招摇，委屈姑娘了。”他顿了顿，见乔宴没有明白，又解释道：“姑娘，背和抱，你……”

乔宴这才反应过来，他这是要和孙伯符那般，用轻功带自己去。可是，这，这怎么选，都让她难以启齿。周瑜略一思索，也明白她的难处了，轻声说了一句：“得罪了。”背过身屈膝着地，乔宴迟疑了片刻，伸出双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双腿被有力的臂膀支撑着，整个人的重心都放在他的背上，因为不敢看地，所以只能看他，乔宴扭头便能看见他长而向下的睫毛，她不禁想问他，是否还记得两年前那个被他赠伞的女孩。可是话到嘴边，却化作一声轻叹，她看见他的睫毛颤了颤，风大了吗？

周瑜看着那灯火闪烁的地方，方才轻松了一点：“姑娘，快到了。”“嗯。”女孩轻声地应着，透着虚弱。他心底生出几分怜惜，从他看到她苍白的脸上沾着血，头发凌乱，明明害怕得不行，却生生逼着自己坚强的模样时，他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因为好像说什么，都会令她担惊受怕。

这是一间不大的屋子，普通，平常，不引人注目，又有谁能想到它是孙军早就安插在城中的据点呢？双手环着的温暖的身躯，已经在等待自己松开了，乔宴勉强忽略掉心底泛起的一丝失望，冲周瑜盈盈一笑：“谢谢你。”周瑜示意她跟着他，穿过走廊，来到灯火摇曳的室内。乔玮正躺在床上，旁边坐着孙策。他正端详着乔玮，像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姐姐怎么样了？”乔宴上前去，完美地挡住了孙策的视线。孙策眉头一皱，发现是她才嘻嘻一笑：“很好。”这算什么回答？“已经没事了吗？”“休息一晚上足矣。”

“那么，我们现在，是提前做了你们的俘虏了么？”

孙策闻言，有些诧异地看向周瑜，后者微微颔首，不为所动，他这才挑了挑眉：“确实。”

“请让我陪着姐姐吧。”

“我们走吧。”周瑜走到门口，侧身看向似乎依依不舍的孙大将军。

待房门关上，看着乔玮平静的睡颜，乔宴高度紧张的神经才放松下来，一阵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