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介臻入土为安了,丧事结束了。
今日整个叶府都忙惨了,人人都在自己房里睡了,叶将夕躺在床上,身上累得很,精神却很活跃。每当自己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叶将夕就愈加想念爹爹。她心里感觉有一块地方被剜走了,空落落的,就像爹爹住过的的那个院子,现在空空的。她不敢走进去,每一处都会让她想起与爹爹的过往,可她也命人每天打扫,不想让院子荒废了,那里是她只能触碰的回忆,不愿失去的回忆。
一个月后,朝政渐渐走上正轨,君上颁布退位诏书,传位于安容越,继位大典在十月初十举行。
新的一切就要开始了。
安容越是一个好太子,也会是一个好君上。
继位大典,举国欢庆,大赦天下,安容越有心节俭,整个典礼简单而不失天家的气派。
云京城的中心筑着一座万里台,寓意暮幽国万里疆域,千秋百代,大典就在这里举行。
百姓都爱凑热闹,只是离得好远,只能看见一排排戍守的禁卫,但这共襄盛典的自豪感可以成为茶余饭后的趣谈,可以成为子孙后代夸耀的资本,尽管并没有看到什么。
万里台下一节节宽宽的楼梯,一共八十一节,在四十九节台阶过后也有一块平整的空地作为缓冲,万里台很高,站在最上面,可以揽尽云京城的繁华。
气氛肃穆,安容越穿着黑底金线绣成的衣袍,整个人显出一种威严的气度,他缓步走上一节节的阶梯,后面紧跟着亲随和五六个宫人,一众大臣不远不近地分作四排跟着。脚下的台阶很坚实,他走向那个至高处,没有犹疑。
他的目光清明而坚毅,站在万里台上,看着云京城在自己的脚下,看着匍匐着的臣民,他笑了,笑的肆意,原该这样。
一旁的内侍拿出一份诏书,尖细的声音响起:
“暮幽建国,承天地之运,受万民之仰,君位更迭,祭祀神明……今琛年老力迈,嗣位于子。太子安容越,人品贵重,敬慎守己,文成武德,深肖君躬,克承大统,即日起继位,特布告天下,咸使闻知。”这份布告在今天之后就会贴满天下各地,百姓敬畏的一直都是坐在君位上的人。
大臣们齐呼:“敬贺君上,愿上天保佑我暮幽福祚绵长!”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站在至高处,确实有不一样的风景。
最终这天下,这万里江山,是他安容越的了!
祭天正名后,晚上宫里有夜宴,叶将夕也在受邀之列,她本不愿来,一是自己在孝期,二是她骨子里不爱繁华,莫家大小姐却来邀她一起,说什么很是喜欢她,跟她很有缘分,她实在不好拒绝,莫家大姐还请她坐莫家的马车一同前去,盛情之下她也就不推辞了。
叶将夕同徵羽一起坐在莫家马车里,莫家有两辆马车,她们坐在莫成湘所在的马车。
莫成湘自是为了她这个宝贝二弟,想给弟弟创造些机会,不然再怎么喜欢叶将夕也不至于这么过分地亲近她。
倒不是莫成白告诉她的,可是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上次莫成白从叶府回来后,常常一个人失神着,跟他说话,他也魂不守舍的。有一次,她去找二弟,就在桌子上看到他写的一篇篇的《蒹葭》,就那样一摞放着,这傻小子,喜欢人家姑娘只会自己独自伤情。
莫成湘本就冰雪聪明,想一想也就猜到了是叶将夕,就诈他说有位姑娘请他一起出去看景色,莫成白想也不想就不耐烦地说不去。她就促狭一笑:“既然你不去,就去回了叶小姐去。”
莫成白一听,忙问:“叶小姐,哪位叶小姐?”
莫成湘做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你又不去,管她是叶小姐还是花小姐呢?”
莫成白瞬间讨好起姐姐来:“大姐,当我之前没说好吧,告诉我吧!”还小孩子似的摇着莫成湘的衣袖。
莫成湘端了一会儿,慢吞吞的说:“就是将夕妹妹呀!”
莫成白的眼眸里闪着光芒:“大姐,你帮我告诉叶小姐我会赴约吧!”
莫成湘心里本是猜测,这下证实了,也不知道该喜该忧。她幽幽地叹了口气,歉意的对莫成白说:“二弟,对不起啊,我是诳你的,你真的喜欢上叶家姑娘了?”
莫成白还嘴硬不肯承认:“没有啊,我就是觉得拒绝姑娘家的邀约不太礼貌。”
莫成湘听他这样说,气得推他一下:“你这样说,倒忘了之前谁让李世伯家的姑娘哭鼻子了,还是我上门去调和的呢!这样的性子,怎么追姑娘啊!”
莫成白见姐姐似乎是赞成的,也就不再推诿,他实在被这种感情折磨得苦不堪言,苦笑着说:“大姐,我是喜欢她,可是她已经是别人的心上人了!”
莫成湘也想起什么似的:“是那天陪我们的顾公子吗?倒未必见得,许是郎有情,妾无心呢?”
莫成白心里舒服了一点,可还是有些没底气:“他们之间总是不同的,我,我似乎晚了。”
莫成湘安慰了他几句,他也乖乖答应着,可感情的事儿,哪有那么容易平静下来。今天她告诉莫成白叶小姐会一起同行时,他那眉头一下子就舒展了,还强撑着不笑,别提多可爱了。
莫成湘这个姐姐也算操碎了心,她还告诉莫成白她打听清楚了,顾叶两家不过因为世家的关系,格外亲近了些,两家并没有婚约在身,他可以大胆地追求叶将夕。
莫成白本就心里熬煎,有这样一个机会与叶将夕多见一面,自然求之不得,明知前进一步自己经受的或许是苦痛,但仍渴望那一点渺茫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