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之前在顾凯跟他说他自己的规划的时候，许文修也有想过他跟顾凯的未来。毕竟这种事情，他们终究逃不掉。

到底什么算爱，怎么去爱一个人，说实话他现在心里也没个还算完整的回答。这个问题，可能顾凯他们两个都说不清楚。

对于以后可能会出现的各种风险，他们虽然想过，但真正遇见的时候会是什么情况，他们其实也没底。

因为在顾凯身边没有合法的身份，他连给顾凯住院签字都没资格。这样在顾凯身边，不远不近，不高不低的位置，担心可以说是难免的。同样的担心，顾凯应该也有，而且丝毫不会比他少。

失去尺素之后，他以为那种疼痛会一辈子跟着他，但其实，时间一点点过去，原本以为割的最深的伤口，其实也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一点点愈合了。

如果那时候选择了分手，他的人生里也不过只是多了一件遗憾，多了一份可能以后时不时想起就会微微疼一下的伤口。但他明白那些最终都会随着时间一点点流走。

遗憾这个东西，伤心，但大多情况下都不致命。

一辈子的遗憾跟人的生命比起来，孰轻孰重，他掂量不清楚，他只知道他不想就那么失去顾凯，他也不能就那么放手。

他知道顾凯上次不是真心想跟他分手。说白了，那就是一种本能的应激反应，因为害怕伤痛就去躲避。这个选择，他其实也想过。但最后他没有放手，也幸运地把顾凯拉了回来。

天大的事儿，他都能跟顾凯一起扛，但其实对于未来的路，他们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因为顾凯说过如果他家里有需要他的事儿，他会让他知道。所以，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接到顾凯母亲电话的时候，他其实很吃惊。

虽然晚上就是对瀚海的最后一场客场友谊赛，他还是请了假出来。顾凯已经因为公司的事儿出差了好几天了，这个时候来找他，顾凯妈妈应该是做好了准备的。

面前的顾凯妈妈看上去比之前他第一次见到时消瘦了许多，但戴着框架眼镜的眼睛依然有神，举止得当不失分寸，很明显，也是顾家人的样子。

“阿姨，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许文修先开口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略显沉重的氛围。

虽然他跟除了顾凯之外的顾家人打交道的次数不多，但他知道，开门见山向来是他们家人会最优采取的方式。对他来说，其实也是这样。

“你……就是许文修吗？”顾凯妈妈终于抬眼看了看他，开口问了一句。

“是。”许文修点了点头。

顾凯妈妈听到他的回答后，脸上严肃的表情忽然变了一下，“邱彦跟我说过一些你的事。没有父母，妹妹去世，以前也在顾凯之前待的那个战队里，但因为一些事突然离开……后来，又突然回来了……”

“是。”许文修还是恭敬地点了点头。

他其实知道顾凯妈妈后面想说的其实不是那些话，即使再倾向于开门见山，但他也没有现在就把那些事儿说开的想法。

“你跟顾凯……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是大概九年前在游戏里认识的，后来一起收到邀约，就一起进了九域的战队。”他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顺耳。不只是语句，更是语气。

“那你们……也是从那个时候就……”顾凯妈妈的表情忽然又变得很纠结，话没说完就停住了。

顾凯妈妈的话顿时也让许文修有些纠结，仔细斟酌了一瞬字句他才开口回答，“不是。我们……真正开始交往应该要从年前开始算起。”

这件事，他实在不能对顾凯母亲隐瞒，但少不了的顾虑到底还是少不了。之前他跟顾凯之间那么多事，可能都会被顾凯母亲重新解读，至于会被解读成什么样子，他一点数都没有。

果然，在听到他的回答之后，顾凯妈妈一直竭力控制着的眉间还是爬上了些许皱纹，那双眼睛里掩盖不住的失落让他有些窒息。

“你们……应该知道男人不可能只靠……感情活一辈子。家人，后代，这都是躲不掉的，你们现在可以就这么过下去，十年后呢？二十年后呢？你……真的有认真考虑过吗？”顾凯妈妈再次开口，语气里多了些疏离。字斟句酌的结果是连爱情这个词都没能说出口。

听出顾凯妈妈字句里流出的担心和不认同，深吸了口气，许文修握紧了右手，感觉到手指上戒指的微妙触感，他忽然有了勇气。

“阿姨，其实您说的这些我都有想过，而且我都很仔细的想过。我相信顾凯也跟您保证过，他绝对会照顾好家里。至于跟我在一起，那是他的选择，如果十年后二十年后他不想继续下去了，我也绝对不会缠着他，到时候我们自然而然会分开。”

松开右手，许文修已经释然了很多，“顾凯想做的事，我都会配合他。”

因为他的话，两个人间本就压抑沉重的气氛更添了些清冷。好长一段时间都没人再开口说话，直到他的手机响了一下。摸出看了一眼，是顾凯打过来的，但他没接。

顾凯妈妈对他的动作只是看了一眼，隐约猜到了些什么，但也没什么表示。终于，再次开口，严肃的语气里多了些愧疚感。

“顾凯他，从小就很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但可能有时候我们实在是插手太多了吧，帮他选的向来都是最好的而不是最合他意的，他之前也不知道因为这些事跟我们生气了多少次了。但直到他离家出走，我们才认识到这些事的重要性……但是我们对顾凯的愧疚是一回事，你们，是另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