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乾撇嘴,“这江山担在肩上也忒沉重,有什么好,不要也罢。”
昭平脸色一变,笑意全失,“你是父皇唯一的嫡子,这江山好与不好,都只能是你的。你以为,别人得了这江山,还能好好待你么?且你身为太子,自小锦衣玉食,不为生活所苦,受万民爱戴敬仰,便自当为我大昭子民殚精竭虑。楚乾,你是正统太子,以后切莫说这种话了。”
楚乾知道昭平动怒了,抿了抿唇,才复笑道:“阿姐莫生气,阿乾没有旁的意思,只是与阿姐讨巧说的。没成想阿姐不愿意听这话,阿乾以后不说了就是。”
昭平本也不是为了训斥他,脸色稍缓,缓缓叹了一口气,垂眼慢慢道:“阿乾,你莫怪阿姐训斥你。大皇兄与二皇兄均已成家立业,羽翼丰厚,怎么会甘心这大昭的江山落在你手里。恐怕是早已在旁虎视眈眈。倘若不是你天资聪颖,父皇又看中你,把你带在身边悉心教养,只怕你…”
昭平说到这顿了一顿,语气稍缓,“阿乾,阿姐只盼你好。”
她语气低沉,似有千般忧虑不安。楚乾没成想一句玩笑话惹她如此,低声道:“阿姐,阿乾晓得的。”
昭平看着他稍显稚嫩的脸上不符合年龄的沉静和成熟,心里缓缓叹了口气。
她的阿乾,也不过才十五岁而已。大昭的江山,放在他肩上仍是太过沉重了。只是她心里不知为何总有一种紧迫感,让她不停地催促着阿乾快快成长起来。
昭平微微一笑,“阿姐知道你心里有主意的,便不多言了。快到晌午了,去用午膳吧。”
楚乾府里的厨子是宫里带出来的,昭平也是吃惯了的,她今日莫名心神不宁,只草草吃了几口。
“今日膳食不合阿姐口味?”楚乾也放下碗筷。
“我今日心惊得厉害。头先是我疏忽了,该让倾安着人看着那人的。阿乾,你得了空,一定尽快查清那人身份。”昭平定定看着楚乾,“必要时,万不可心慈手软。”
“阿乾知道了。”
*
沈合躺在草席上,浑浑噩噩地想着从前的昭平。
那时和今日一样。他因木婉冲撞昭平马车被当街打了一顿。
当时他也不过十八岁,父母亲人皆亡,和木婉一路颠沛流离到此,艰难度日,又被打了一顿,终于受不了了,在昭平来的时候,心存死志拼着最后一口气,慷慨激扬地斥她仗势欺人。
若他面前站的是任一皇亲贵族,他都死无葬身之地。可他面前偏偏是昭平。
昭平赏识他才识与傲骨,又怜惜木婉娇柔怯弱,当即以上宾之礼将他二人请入公主府。甚至连夜为他引荐于太子楚乾。
荣华富贵接踵而来,各路达官贵人几乎踏平了他的门槛。
这一切于他而言,来的太过轻易突然,反而不被珍惜。大抵从昭平被他痛斥,不怒反笑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不会拿昭平当回事,也注定了他会辜负她一生情意。
他看不上楚乾稚嫩,中意大皇子楚安,在成雍帝死后,以一己之力将楚安推上了皇帝之位。成王败寇这样浅显的道理,楚乾自然是留不得的。
可没想到…
沈合不愿再想下去了。
不论他如今身处何地,是何情况,能再见到昭平,他也死而无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