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贺淙溪相貌俊朗,长衫飘逸,流云又可爱灵气,不像村庄里那些风吹日晒,辛苦劳作的人,所以一开始,山下的村民偶尔见到,还以为山上住了位带着仙童的神仙,时间久了,才知道他们只是隐居在此,便也不去打扰。
时间踏过漫漫的冬雪,拂过飘扬的柳絮,穿过盛夏的竹林,托起凋落的枯叶,落桑山的景色随着四季更迭变了又变。生活在这里的两个人,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不管山外事,生活平淡又生趣。
“师父!”一声叫喊自远处而来,连带着树林中的鸟儿都惊得的飞起,不过,听得出来,声音中带着欢快和急切。
贺淙溪有些无奈,八年了,自己除了教她武功强身健体,也会教她识字读书,让她行走坐卧要稍微有个女孩子的样子,可毕竟不在深宅大院里长大,这里的环境只愈发的让她释放天性。这不,流云已经喘着气,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他面前,将手中提着的鱼往前一递,笑着说:“师父,你看!”。
贺淙溪无视她发着亮光的眼睛,看看她因为跑得太快被风吹散的碎发,湿哒哒的袖口,还有卷到膝盖还没放下来的裙角和裤腿,再看到她手里提着的鱼上面插着的木箭,鱼身上的粘液与红色的血水顺着箭杆往下流着。他眉头越锁越深,实在有些郁闷。
贺淙溪举了举手中的书卷复又放下,舍不得骂,也舍不得打,只能说:“我教你射箭,不是为了让你拿箭去叉鱼。让你钓鱼,是让你陶冶性情,磨磨你的耐心。即便是行走江湖的女子,也少见举止如此粗狂的啊。”
流云看着师父的神态,赶紧把鱼往地上一扔,又将卷起的裙角和裤腿放下,讨好的笑笑,赶紧说:“知道知道,是为了强身健体,陶冶性情嘛。这次真不是我先动的手,本来嘛,我在河边钓鱼,您说它不上钩就算了,还偷吃我的鱼饵,那我怎么能忍。况且今晚若是没有鱼,咱们吃什么?”
她一边说,还一边回想了一下自己一遍遍举起钓竿发现鱼饵没了,鱼也没钓着的情景。
贺淙溪心想,教你武功,教你射箭,是为了让你强身健体,是为了将来有一天师父不在身边也能保护自己;教你读书识字,修身养性,不求你成为才女,但也希望你腹有文墨、举止得当。
想到这里,贺淙溪越发想念流云小时候总是乖乖的样子,会拉着自己的袖子听自己的话;现在呢,似乎还听自己的话,但是越长越大,就越来越有自己想法了。想起昨日那人突然出现在隐阁,又对自己说的一番话,贺淙溪叹了口气,既然当年答应了,如今便要兑现,这是他的原则,只是……流云应该如何安排?
“师父?”流云见师傅面色沉静的看着快要落山的太阳,也不说话,扯了扯师父的衣袖。贺淙溪回了神,对流云说:“这几日你好好收拾收拾行李。”说罢便往回走。
流云闻言有些惊慌,有些不确定,心里冒出一些乱糟糟的想法,又问了一遍:“什么?师父!为什么收拾行李?”她几步跟上前,抱住师父的胳膊,试探的问:“就算流云可以出师了,可流云还小啊,师傅要流云一个人下山去闯荡江湖?”难道师父要我去历练?
“想得美!知道自己还小,还想着闯荡江湖?拿什么闯?师父虽然教你武功,但是不希望你混迹江湖。”贺淙溪用书轻敲她的额头。
“那是给我找到爹娘了?师父,我不去!师父养我这么大,我还没尽孝呢。”
“……没有。若你想找,师父会帮你。”
“不,不,不想找。”又不是?那让我收拾行李干嘛去啊?该不会是……
“师父不会要赶我走吧?流云错了,流云以后都听师父话,师父让我干嘛我就干嘛,我一定努力练剑,我可从没有偷懒过啊……。再大不了,我明日就学山下的苗儿开始缝衣纳鞋底。”
贺淙溪听着流云一番滔滔不绝的话,觉得有些好笑和心疼,好笑是因为这孩子无端的想了这么多,心疼是因为这孩子当年被遗弃时虽然还小,但毕竟有些记忆,恐怕心里也是有些受伤。贺淙溪拍拍流云的肩膀,安慰道:“别多想,只是过几日,师父带你一起去个地方。”
“哦……”流云轻轻的舒了口气,把心里的石头小心翼翼的放好,好奇的问:“什么地方啊?”
“到时你就知道了。把鱼拿进厨房,你快去换身衣服吧,湿衣服穿了要生病的。”说完,把手中的书给了流云,自己去厨房准备晚饭。流云应了一声,捡起被扔在地上的鱼放进厨房,这才回了自己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