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余杰平地起惊雷般的一声暴喝:“我擦小崽子又尿床了!中午不吃猫肉火锅我就叫你爹!”
唐晚:“……它是母的。”
初三下学期开学得比其它年级都早,校方的新春团拜换成了誓师大会,顾文韬回程晚了一天,台上发言的学生代表是年级第二名的沈沁。唐晚对着名次表顶端的名字看了很久,心想顾大人文成武德,使得一手好花枪,她昨晚溜上天台明明就看见阁楼的灯亮着。
散会以后回教室,梅太沿用了老规矩,按照排名挑座位,也就是学霸随意、学渣没得挑的意思,起码是个公平竞争的样子。唐晚排名中下,成绩符合预算,语文英语分数拔尖,平了数学刚及格的坑,理化政治平均线。沈沁喊到她名字的时候,她想也没想直接从后门进了教室,还坐在原处。顾文韬的桌子被梅太指挥班干部们搬到了正中间,众星拱月一般的黄金地段。
也好,唐晚想,初三么,本来就是一场离别倒计时。
结果第二天早自习,姗姗来迟的顾大人没找准位置扑了个空,臭着一张脸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愣是把自己的桌子从黄金地段挖出来还原,跟认准了坑的萝卜似的。还好老师不在,班长沈沁急着救火,不顾身段跑到最后一排,弯着腰轻言细语地给顾大人做思想工作,还频频给唐晚使眼色。
“……”唐晚装瞎都装不下去了。
于是新的一年里,唐晚对同桌说的第一句话是:“其实……我一个人坐更自由。”
话音刚落,桌脚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两张课桌之间惊现鸿沟,顾文韬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选座优先权在我,有你什么事儿!”
学业为重,梅太睁只眼闭只眼地放过了顾文韬。但这一次,战无不胜的顾大人首次在唐晚面前遭遇了滑铁卢。
顾文韬认识唐晚以来,就没见过唐晚真正安静过一刻,就像一簇生机勃勃地跳跃着的小火苗,谁料一个寒假不见,小火苗被冻成了白月光。他不动声色地暗中观察,白月光压根儿没留意到他,更没有像往常那样动不动就打搅他,大多数时候她都是自己在默默做题,实在做不出来,就扔了不做——只保基础分,还是他教给她的。或者又如眼下,抠着英语书角发呆,他甚至还发现她的书本空白处随处可见信手涂抹的杰作,古装小人、卡通小猫和其它的乱七八糟。
唐晚沉寂了一阵子,就在顾文韬认定她是女大十八变的转性了,她又突然活跃了起来,她开始往自己手上涂些亮晶晶的指甲油,穿衣风格也明显成熟起来,再隔几天连头发都挑染了几缕不大显眼的栗色。
顾文韬觉得她要疯。
“哎,昨晚的化学卷子借我抄抄。”唐晚拉拉他的袖子,空气中一股淡香水味儿。
“不给。”顾文韬头也不抬,他觉得自己前阵子对她的关注简直是有病,还白月光呢,这货顶多算个煤油灯,都油腻成什么样了?听说最近和职高技校的一伙女生打得火热,是准备毕业以后投奔她们吗?
“不要小气嘛!”唐晚厚着脸皮求他,不然晚自习又要被化学老师留堂。
哪儿学会的嗲声嗲气,还不择手段的撒上娇了?顾文韬气不打一处来,扯出耳机塞好,不理她。结果眼角余光就瞥见唐晚几乎是立即向前桌男生借来了卷子,还笑嘻嘻地说着什么。他“唰”地站起身走了出去,桌子撞得山响。
客观的说,唐晚是个长得不错的小姑娘,这与她爸是唐志新一样,在当前的环境中,都是一种容易被接受和被原谅的资本。但她从来都不当回事,或者说,还没有意识到,因而她前两年无论怎样我行我素,都不会太出格。可一夕之间似有谁打开了潘多拉魔盒,这个小姑娘用力过猛地把自己包装成了另一副模样,打扮新潮,出手阔绰,不管上哪儿都热热闹闹地招朋引伴,而这样招引来的,可想而知又是些什么人。
可唐晚依旧觉得挺好,她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惧怕孤单和软弱,她清楚自己要什么。她还在按部就班的准备中考,等过了这半个学期,换一所谁都不认识谁的学校,山高水长,各自为安。
唯一可惜的是,她和顾文韬彻底陷入了冷战。将来收藏有关他的记忆,可能还需要剪剪裁裁。
“韬儿,小晚可有一个多月没来了。”余杰关上店门,给自己倒了杯君度,打量着正在撸猫的顾文韬说,“前天周末大兵说在盛隆广场的滚轴迪厅碰见她了。”
顾文韬跟没听见似的,怀中的小猫崽被撸疼了,扬起爪子就挠,瞬间在他手背上留下一道红印。
“你俩吵架了?”余杰也没指望闷葫芦开嘴,继续说,“咱爷们怎么能跟小姑娘一般计较?她在我这儿还办了年卡呢,回头用不完给作废了啊!瞅空把金主带来遛遛呗。”
“她没空。”闷葫芦闷声闷气。
“那你……”
“我和她没关系,就一同学,碰着了帮过两次。”顾文韬不耐烦道。
“我也没说什么啊,”余杰无奈道,“谁不就是把她当个爱闹脾气的小孩么?说起来你俩也算同病相怜,你妈她……”
话多死得快,大嘴巴老板不幸戳中小弟逆鳞,当场被甩了个臭脸,呆不楞登地目送对方暴走而去。他只好对吧台上的猫崽子吐槽:“可怜的白菜娃儿,瞧你爹妈的脾气也都不咋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