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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不投机(2/2)

“你怎知我不比他复杂?如果你从小就被人欺负,必然会比别的孩子更早学会自保,最好的自保不是忍气吞声,而是有力的还击。我和徐海这一架是迟早的,不是徐海也会是别人,我不怕惹事,我也容易被事儿招惹,直到我站稳脚跟,成为谁都动不了的人。”顾文韬深深看了她一眼,“这是我的生存方式,所以不该掺和的,是你。”

说完,他转身就走,扔下唐晚一个人傻在原地。

“王八蛋!”好一会,她才回过神来,愤怒地冲他背影撂下话,“我再理你就改姓王!”

哪怕你跪求我原谅!!!

顾文韬处理完伤口就回了教室,唐晚的座位空着。他塞上耳机,将形形色色的目光,包括沈沁几次回头的欲言又止,全都隔绝在世界之外,开始刷题,这是唯一能让他静心的方式。

唐晚下午一直没来,梅太课间还向他打听情况,他只能摇头。他知道自己话说重了,小姑娘怎么也是好心,但这么一来,这事儿肯定还没完,她再怎么张牙舞爪,还不是一巴掌能放倒。她的父亲虽然看上去不大管她,但还是把她保护得很好。至少,她不像他这样自私……放学铃骤然响起,顾文韬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才写了半张的数学卷子,所以他是疯了吗?

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他闹心地将卷子揉进书包,指尖不小心触到一团柔软,抓出来一看,是一只还没拆包装的口罩。他与口罩上粉嘟嘟的流氓兔无声对视了好一阵,败下阵来——他掏出手机拨了个号,忙音。

顾文韬头一次天还没黑就回了小区,生怕被谁看见似的,飞快闪进了楼栋,在电梯按下了“11”。

直到站在了唐晚家门口,他还在天人交战地思考怎样才能表现出他只是不想替她保管口罩,没想到一抬眼,他看见门锁上挂着串钥匙,钥匙扣上坠着个时不时在他眼前晃悠的毛球。

顾文韬的天人交战顿时偃旗息鼓,对手智商堪忧,随便演演得了。

他象征性地敲了敲门,无人应答,于是自己开了门。正对玄关的沙发上,唐晚蜷成一团睡着。

“喂!”

顾文韬有点无奈,兴许是被他关门的声响吵着了,唐晚动了动,但也没醒。他只好走过去,穿堂风从书房的阳台直灌进来,唐晚什么都没盖。

“你是猪么!”

顾文韬居高临下地看她,忽然感觉不对劲,她的口罩滑落在一边,眉眼苍白,脸蛋通红。他覆手碰了碰,果然滚烫。

“爸……我很难受。”唐晚梦呓似地低喃。

顾文韬有点不知所措,定了定神,他弯腰从她书包里找出手机,打开通讯录,给署名“唐老爸”的手机号编辑了一条短信

“我生病了,高烧,送我去医院。”

发送成功后接着往下翻,停在署名“妈妈”的手机号上,发出同样一条。

删除记录,退出通讯录,他手指无意间一滑,看到了自己的手机号,署名——“顾卿平身”。

唐晚睁开眼,看到的不是自家客厅的水晶灯,而是医院病房的日光灯。

唐志新的脸忽地凑过来:“你吓死我了!”

唐晚被这张胡子拉渣的脸也吓得不轻,嘶声道:“你怎么来了!”

“高烧!肺炎!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唐志新连仪表都顾不上了,风度更是个屁,恨不得学着八点档那样摇着病人的肩怒吼。

这样的唐志新反倒让唐晚生出几分亲近,她哼哼道:“在家洗澡摔的。”想了想又补充,“那晚你也在家,还锁着门不让我进去。”

“嗖嗖”几把刀插进唐志新胸口,令他哑口无言。

唐晚转了转眼珠,这是间单人病房,布置得还挺温馨,茶几上堆着一大捧鲜花和几个果篮,她吸了吸鼻子,还没闻到什么香味,倒引发了一串撕心裂肺的咳喘。

“哎,忘了你对花粉过敏!”唐志新手忙脚乱地按床头铃。

病房门开了,小护士身后跟着唐志新的司机,左手吃力地拎着五六件礼盒,右手还抱着一只傻乎乎的大布熊。

小护士迅速挪走了花,司机一边熟练地摆放东西一边说:“唐总,赵厂长他们两天没见着您,到处打听,您看这……”

唐志新开口道:“行了你先出去,让他们也都回去,我现在没空。”

小护士回来帮唐晚插了根温度计,又掀开她的刘海儿看了看,笑道:“肿消了一些,青紫倒是不容易退,还疼吗?”

唐晚冲她弯着眼:“谢谢姐姐,干脆帮我把病房清空,那只熊,你要是不喜欢,就送哪个住院的小朋友吧,看不见它们,我就不头疼了。”

小护士“噗嗤”乐了。

唐晚朝唐志新撇嘴:“随便几个花果篮就能把你换走,太廉价了。”

唐志新轻捏她的脸:“我不走。”又对小护士说:“还能皮,看样子烧应该退了。”

小护士记录体温:“37.2,还会有持续反复低烧。多休息,有事儿再叫我。”

吊瓶里的药水不紧不慢地注入静脉,兴许有些安眠成分,唐晚又觉得眼皮有点沉,但她还不想睡,半张脸埋在枕头里,忽然轻声问:“妈妈知道我生病了么?”

唐志新沉默了一会:“她打过你的电话,我接了,告诉她你没事。”

“可我明明有事。”唐晚固执地强调,她看着唐志新,“其实不是每个妈妈都爱自己的孩子,对吗?”

“不对。”唐志新顿了顿,“没人会不爱自己的孩子。大人的事,别乱想。”

他知道,这样空洞的话对唐晚根本没用,她只是习惯了大人的敷衍,但从未真正接受,宁愿一次次受伤,又一次次满怀希望。看着病床上孩子微微泛红的眼角和强忍着的倔强,掩埋在心底的一些思绪迅速强烈起来,甚至第一次有了倾诉的愿望:“晚晚,你再给爸爸一点时间。爸爸会努力赚很多很多的钱,送你去国外念书,过最好的生活。你走得越远越好,远离所有的伤害,你这么可爱,一定会有许多人爱你,你会慢慢忘掉不开心的经历,过好接下来的人生。父母只是给予了你生命,但生命本身无足轻重,只有你自己能赋予生命的意义。”

许久,一只略带暖意的小手握住他的:“那爸爸呢,也和我一起去,好吗?”

唐志新用额头碰了碰女儿的手,近似许诺。

然而很多年后的唐晚才明白,这世上,任何诺言对许愿者之外的人,都是没有意义的。它仅仅只代表了当时情景下的一种态度,甚至是一种冲动,一旦时过境迁,就什么都不是。而那些真正孤注一掷的未来、百折不饶也要实现的梦想、午夜梦回时隐秘的祈愿,必然因前路未知的沉重,绝无可能轻易宣于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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