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景烁最近有些忙。
实验室里主要带他的那位前辈不知从他身上发现了什么值得提及的特质,坚决认为他是个可塑之才,在教了他几天后,便开始分配任务让他着手自己做实验。
迫于前辈殷切的目光,华景烁默然良久,还是接下了担子。好在前辈也不是空想者,给他做的事情刚好比他目前所能达到的高那么一点,只要他努力往上跳跳,还是能够着的。
于是他白天就在实验室和食堂来回,查阅前人文献、培植细菌丛、配置试剂,观察、记录、分析数据。等到薛定谔的下班时间来临,他又顶着郊区明亮的月光跑去图书馆,拿着田雪给的资料单子查找导师需要的资料。
图书馆里的书籍和文献是公开的,真正私密的研究成果放在安保力量更强的资料库中,倒也不用担心资料被泄露的问题。
南研所不愧是大型研究所,好些省图找不到的,都在这里找到了纸质的材料。
这里的图书馆晚上是不闭馆的。也不知是忘了时间还是想逃避什么,华景烁总是在馆里呆到夜深人静,才回到宿舍,战斗洗漱,完毕上床,沾床就睡。
白天用脑太多,华景烁倒也成功地达成了自己的目的。有时干脆睡过整晚,是不是到了外星根本不清楚,有时到新的地方时眼睛还睁着,下一秒就毫不挣扎地闭眼入睡了。
至于战争现场这个严肃的问题……华景烁相信那个有所预谋的青年统帅会看好他的。
青年统帅:“……”
偶尔清醒的一两次,他终于见证了什么叫走马观花。从前是在一颗星球上停留整晚,只是经历的时间长短不同,而现在,这颗球呆着,若他没什么感想,便会很快地到达下一颗球,若他因为某种景象惊异或赞叹,便会在那里停留稍长的时间。
说来奇怪,明明青年统帅什么也没问,却偏偏能精准地做出符合华景烁心情的选择。
可能长了双小说里那种能看清别人“眸里闪过一丝惊艳”情绪的眼睛吧。
呵呵。
华景烁困倦无神地朝天空看了眼,挠挠头,觉得自己不如睡觉。
又不是什么好舔的图,都快被弄得审美疲劳了,真的不如睡觉。
想清楚这点,他又继续睡了。
这个星球的温度有些奇特,像两个体质极端的人在争夺空调掌控权,那会儿热,这会儿冷。温度的快速变化使得华景烁在梦里辗转反侧,睡得很不安稳。
眼皮像是给人用强效胶水黏在一起,怎么也无法掀开。偏偏脸上又传来涩意触感,华景烁皱眉无意识地在衣领上蹭,却蹭不掉那种感觉。迷迷糊糊间,气恼地半睁开眼,就见一张眼熟的面孔和自己相隔不远。
他此刻似乎是躺在一张简易的行军床上,青年蹲在床边,迷茫又探究地打量着他。
冰凉的手指还停留在华景烁脸侧。青年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这个动作有什么不对,见华景烁抬眼看自己,还顺着摩挲了几下。
华景烁:“……”
总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
多年持枪的经历使得那只手中指和食指指腹覆满了厚厚的茧子。在脸上滑动时因摩擦力而起的阻塞感叫人有些难受。他看着青年素净的脸庞,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沉默下去。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那张脸上含着点隐藏不住溢出的委屈。
怕不是疯魔了。
华景烁揉了揉眼,深深叹气。
好在老天对他不薄,失重感拯救了他。他睁开眼,看到宿舍那些简单陈设的瞬间,轻松地舒了口气。
外星之旅奇异有趣,却是生命不能承受之尬。
实在委屈。
华景烁伸了个懒腰,下床洗漱,走过镜子前时,看着顺从地贴着脸部轮廓的柔软碎发,突然扯起嘴角莫名地笑笑,又很快恢复原样。摸摸鼻子,侧过身去,撩起衣摆。
刚起床,华景烁穿的还是睡衣,带着细细绒毛的衣服下摆被掀开,就见青年细瘦的腰际,腹部微微凸出。被衣服罩着时看不出来,但直接观察身体,就显而易见了。
他挑起半边眉,再次回想到南研所的这半个多月,自己有没有吃多了什么。到底还是怀着奇异的心情摸了摸肚子,换身衣服,拿上文件夹去C区。
听说那位去参加WCPS(世界药学家协会大会)的谷安平谷老师,今天就能到南研所了。
而另一边,“墨菲尔”号。
杰斯塔大校最近也很忙。
他坐在办公桌前,漂浮在身前的光屏被分成十数个格子,每个格子中,都装着一个智囊团成员的头像。
“关于这十六次会面中存在的相似性,我需要在明日前得到总结性报告。”杰斯塔在光屏中间点了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