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毅没有回答顾子航的话, 他的思绪陷入回忆之中。

“元毅，明天就是灿灿的生日了, 我还没给她准备生日礼物, 我得出门一趟。”四年前，卧病在床的妻子罗思思跟他说。

他赶紧阻止要下床的她, 说：“你就好好养病，买什么礼物？”

思思只好又躺回床上，她说道：“我们亏欠灿灿太多, 我每年也只有在她生日的时候给她买点礼物, 别的也做不了什么了。”

他没有在意，只说：“休息吧，医生交代了你不能走动。”

思思急了, 她说：“真的, 我们家亏欠她太多了。我想在我最后的日子里多为她做些事。”

他皱着眉头, “什么最后的日子里？别胡思乱想。”

思思摇头, 继续说着话, 仿佛不说完就永远都不能说了。她缓缓道：“元毅, 你不知道，灿灿不是我的亲妹妹。”

他终于吃了一惊。

思思说：“灿灿的爸爸和我爸是战友, 在一次演习的时候，灿灿爸爸为了救我爸而牺牲了自己。当时她妈妈怀着她才七个多月，听到这个噩耗就从十几米高的台阶上摔下来早产了, 而她妈妈大出血, 救治不及时, 去世了。”

他皱下眉头。

思思叹气：“灿灿因此成了孤儿。我爸妈把她带在身边，将她视如己出。但是到了她十岁的时候我就生病，那时我爸已经转业，爸妈常年带着我在国外求医。当时带上灿灿不方便，于是灿灿一个人留在国内，身边只有一个阿姨。爸妈想好好照顾她却不能够。她一出生到现在，二十年，我们家就亏欠了她二十年。”

他问道：“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思思摇头：“她不知道。小时候是想让她觉得自己跟其他小朋友一样，有亲生父母在身边，快快乐乐地长大，后来我去治病，也没有合适的机会说。”她连连叹气：“可因为我，她小时候也没有得到多少照顾。不过，等我走了，她就是罗家唯一的女儿了，爸妈可以一心一意地照顾她了。”

他又安慰她，让她不用多想。她坚持要去给罗灿灿买生日礼物，说：“我每年都送了的，这是我这一生最后一次送她生日礼物，一定不能省去。”

他拗不过她，只好说：“你想送她什么？我去买。”

她想了一会儿，说：“项链吧。多年不回来，灿灿长大了，她的脖子白皙修长，戴上项链一定好看。”

他去商场挑了几款项链，把那几款项链拍了照给思思看，最后思思选定了一款，他买下来，代替她送给了罗灿灿。

那条项链就是现在握在他手中的这条项链。

元毅陷入深深的回忆中。罗灿灿到现在都不知道她的身世，罗家父母也真的把她当亲生女儿。而父母不再常年在外，罗灿灿一回去他们就在。只不过，如今的罗灿灿作为空乘却满世界飞，和父母见面的日子也很少。

元毅的大拇指和食指摩挲着那条项链，久久都没有回神。

他注意到罗灿灿的脖子上有伤，应该就是这条项链划伤的。

顾子航见元毅不说话，心里猜测项链一定是元毅送的。

而元毅回过神来，睨了顾子航一眼，说：“不是。”

顾子航耸了下肩，表示了解了。“那……我先走了，有什么事你再给我打电话。”顾子航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元毅没理他，神情漠然。顾子航知道自己那一尿急差点让罗灿灿出了大事，知道自己呆在这里会成为元毅的眼中钉肉中刺。他把罗灿灿的东西送过来时就想溜之大吉了，于是也不等元毅说话，赶紧转身往医院大门走。

元毅找了个位置坐下，闭上眼睛。外面的天蒙蒙亮时他醒了，推门走进病房，罗灿灿还在睡。他抬手看了下时间，又走出病房。

罗灿灿在半个小时后醒来，她下了床，打开病房门寻找元毅，不知他走了没有。而她一打开门就看到坐在椅子上的元毅。

“姐夫。”她轻声唤。

元毅转头：“醒了？”

罗灿灿点头。

“没有哪里不舒服的话就出院了。”元毅说。像感冒这样的，医院是不收留住院的，昨天晚上特殊情况，所以罗灿灿才能在医院住一晚。

“我没事。”罗灿灿说，只是还在打喷嚏。

元毅把罗灿灿的手机和项链给了她。罗灿灿握着项链，好一会儿才把项链放进裙子口袋里。

元毅办了手续，和罗灿灿一起走出医院。

“我有事要办，马上得离开。”元毅边走边跟罗灿灿说。

罗灿灿想起顾子航说元毅紧急乘飞机来洛杉矶调查飞机失事的事故来，猜到他要办的事是这件事。她点头：“嗯。”

“现在是早餐时间，但我没时间等你吃完早餐。”元毅说。

罗灿灿自然认为他是在拒绝跟她一起吃早餐。她又“嗯”了一声，轻轻说：“你去办你的事，不用管我。”

元毅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