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手中银匙“当啷“撞上银碗,错眼盯着碗中激起的几滴汤汁。
自战玉容从田庄归来,墨靖远便以公事为由,夜夜宿在书房。偶来用膳时,也只是寥寥几句话。
“主子,等给世子找到合适的夫人,就好了。”李嬷嬷宽慰道。
战玉容的脸上忽然扬起一抹凄凉的笑意,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还真被温宁这死丫头说着了,儿女是我的福亦是我的祸!”
当年她就是攥着世子的襁褓带,跪在墨家祠堂接了王妃金册,有了掌家权,可以挺直腰脊站在墨靖远的身侧,受外人称自己一声“宝贤王妃”。
如今,两个孩子已长大成人,却各个让她操心,若是他们有墨温宁的聪慧和手段,她也不必如此苦恼愁烦。
只可惜墨温宁是个不受教的,不能为她所用,反倒成了她的敌人。
战玉容坐在妆奁前,望着菱花镜中自己眉心的川字纹,目光扫落在妆奁上慈母匣,上面的合欢花纹间嵌着二十四颗东珠。“太妃说要狠狠地宠着墨温宁,是我偏要拧着来,难道真的是我错了吗?惹到这么一个丧门星!”
李嬷嬷神色有些慌乱,看着她这幅颓败的样子,也是心疼,“主子这是说的什么话啊,那丫头不辨是非,是她非要同您作对,出手伤害世子和郡主的,主子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何错之有?”
是啊!她有什么错!
墨温宁本来就是一颗棋子,她为何自苦要同一个棋子置气。
战玉容缓了缓神,眸光里重新绽放一抹光彩,“墨温宁答应本妃,要助来恩一举夺魁,她是不会食言的。吩咐下去,好好布置瑞云楼,本妃要为来恩郡主庆贺。”
李嬷嬷脸上忽而绽放笑容,喜滋滋的下去筹备了。
怡园内,大赛进行的如火如荼,贵女们为了一举夺魁,难得放下平日里《女戒》的束缚。
焦尾琴弦犹带松风韵,
楸枰星罗暗藏璇玑局,
澄心堂纸承托簪花格,
云州墨錾刻剑山河影。
六艺之绝,犹如瑶台琼花并蒂而开,直教珠帘后的静贵妃也犯了难。
墨泽荣玉骨折扇顿然收拢,提议最后一局:比妆容。
大宗国素以礼道为重,各式场合之中,衣饰妆容皆需与礼相谐,不可稍有差池。
平日里,这些繁琐之事皆由专门的婢子悉心打理,贵女们尽享那份尊贵与闲适,对此细节不甚了了,亦不愿亲力亲为。
墨泽荣的一席提议,如平地惊雷,令在场的参赛者们无不心惊。
此局关乎的不仅是个人荣辱,更是家族的脸面与声望。
倒是站在人群后面的楚映雪,微垂着头,神色淡然,发间的步摇作轻轻摇晃,散射出耀目的华彩。
这一局,她势在必得。
幸运的是,贵女们未雨绸缪,加之有京都城内数一数二的织锦坊与声名显赫的八宝阁等诸多商铺赞助衣饰脂粉,如此难题,倒也并非无法可解。
时限一炷香。
贵女们来不及同自家的侍女说上几句,便被怡园的侍女纷纷请去了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