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水,清辉透过窗棂,斑驳地洒在床榻之上。
温宁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心中似被千丝万缕所缠绕,不得解脱。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墨温宁的身影,那眉宇间的淡然与墨家的气韵格格不入,她总觉得墨温宁不像她墨家的人。
战玉容也常说“墨家怎会生出她这种孽障?”
来恩心性单一,未谙世事复杂,听风既是雨。即便是他人无心的一句话,都会在她脑海里留下深深的烙印。
她反复咀嚼,细细品味,那话语中的每一个字都如同锋利的刀刃,切割着她的心。她不禁更加怀疑,墨温宁的出现,是否也会如她母妃所言,会给墨家带来一场劫难?
今夜无眠的不止墨来恩,还有浮光院。
浮光院是齐月阁园中的一处静谧小巧的厢房,名义上称作院子,实则四周环绕着莲池,仿佛一方遗世独立的长台,唯有一条小径连接外界。
这里经常有人打扫,日常所用也齐全,倒是不需要流青和凝兰太过费心。
流青默默的整理着室内陈设,按照温宁的习惯将一些东西的位置做了调整。
凝兰望了一眼外面看守的身影,忍不住担忧起来,“主子,再有两日就是选美大赛了,我们被关在这,怎么出去啊?”
温宁慵懒的坐在案几右畔,淡淡的笑了笑,“她有张良计,我自然有过墙梯!放心吧,她困不住我!”
这两日,楚映雪眉眼含笑,略施手段,将墨来恩哄得服服帖帖。
来恩看着镜中人,容色如雪里红梅,搭配得益的衣饰更是将她衬托得娇美可爱。她性子张扬,流连于宴席花苑之间,衣袂翩跹皆惹得贵女千金们一片惊叹。
楚映雪长袖善舞,借机笼络这些贵女,凭着自己出色的搭配方法,也博得世家贵女们的青眼相待。
尤其是庆王府的郡主墨云卿最是阔绰,随手赏下明珠金簪、鲛绡锦缎,连装匣的檀木盒都透着一股矜贵香气。
楚映雪经过陈家这一遭,倒也长了记性,学会了做人,悄然将所得悉数典当,换作沉甸甸一袋银钱。
又将银帛购置了一副赤金攒玉禁步,半膝跪地,双手将它缀在墨来恩腰间。
金丝缠作并蒂莲纹,玉片薄如蝉翼,行止间碎玉清音泠泠作响,倒衬得她愈发似画中仙。
选美大赛前一夜,月光簌簌洒落在鎏金车辕。
三更梆子响过,楚映雪轻手轻脚的溜出瑞云楼,指尖在墨来恩的沉香木马车座驾下轻轻一推,鸦青色布裹便悄无声息隐入暗格。
忽见檐角金镶片映着月光,竟像极温宁眼尾的矜傲寒芒。
翌日天未明,雕花镜前已燃起一盏琉璃灯。
楚映雪将生肌膏细细敷在颈间,绾起的云仙髻斜插两支点翠银簪,发间碎珠随步摇轻晃,倒似冬日里檐下冰棱凝成的寒星。
她收拾妥当去伺候来恩香妆,墨来恩已经立在鎏金缠枝镜前,侍女将孔雀翎捻金锦层层裹上肩头。
那外裳用八百缕金线绣出百花争艳暗纹,日光斜掠时,雀羽竟似活物般流转青碧幽光。腰间悬着楚映雪所赠的赤金攒玉禁步,赤金细链缀十二枚血玉铃,行步时铃心东珠轻撞,碎响如冰泉坠崖,偏生系带上绣着银丝蛛网纹,暗沉沉缚住满身华彩。
墨来恩回眸淡淡的扫了一眼楚映雪,她的装扮也是用心的,但比起自己终究是少了几分矜贵与娇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