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无崖的身体早已千疮百孔,尤其今天是四月十五。
月圆之夜。
‘血’上加霜。
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堕谷,但是没有去找药老。
毕竟这极寒之力的苦楚,没有人可以替他缓解一二。
也不知脑子抽的什么风,他径直去了暖泉,在雨中淋了几个时辰。
白日里还好,待到入夜,他的胸膛里便冷的没有知觉。
麻木二字都显得苍白。
不止是麻木,是冰霜侵蚀的滋味,带着尖锐的刺痛,一寸寸将体内冰封。
唯一较好的便是药老前几日才帮他清过一次郁血,所以没有窒息的胀痛。
漆黑纤长的睫毛上染了一层薄薄的霜花。
像是在为他的清冷绝尘的容颜做点缀。
睫毛微微颤动几下,他才缓缓睁开了眼,抬头去看天上缓缓升起的银月。
他想他不该来这里。
这个地方让他心绪微乱,无法凝心汇神。
银月静静的挂在空中,司无崖目光怅惘迷离,在那轮硕大的银色中看出一张巧笑玲珑的面貌来。
柔顺的紫色长发垂散在胸前,齐眉的发帘下秀眉温婉,双眸明亮。
她微微侧首,眼尾弯弯,粉嫩的红唇挑起一个俏皮的弧度。
“嘭!”
司无崖的思绪短暂的停滞了一刻。
寒气趁虚而入,身体迅速的僵硬后便径直砸入水中。
他在水里回过神来,从水底看向天际的圆月。
皎洁明亮,分明什么都没有。
水面波光粼粼,又是一幕熟悉的景致。
他又怔住。
漆黑的脑海中快速闪过一块记忆碎片。
那双眼睛雾气朦胧楚楚可怜,却不似受伤那般沉重悲伤,而是带着少女青涩的羞怯与无措,眼尾绯红如天际云霞。
“哗啦!”
司无崖猛然浮出水面,以为心中杂念又生。
湿身上岸,任由寒冷的山风吹在自己身上,任由身上泉水凝结成冰霜,裹在他身上。
这样极致的冷意能让他保持清醒,不做那些非分之想。
光剑迅速凝在掌中,玄天剑法在他的起落之下行云流水,无形之中便汇聚出一股磅礴的剑气,将四周的石块崖壁摧残的凹凸斑驳。
可是这一招一式里都藏着那个人的影子。
司无崖的思绪逐渐变得不可控。
‘出剑不够快,要再快一点,才能斩断我的手臂。’
‘要迎风回斩,要再狠一些。’
‘再狠一些。’
脑子里全是凌知出剑的招式和破绽。
他的潜意识里,似乎迫切的想要凌知将心中的恨意发泄出来。
诚如他对凌知说的那一句,“好。”
便是杀他一剑,也是好的。
他不畏惧身体上的痛楚。
但内心的折磨让他无法面对自己。
有些情感只可意会,难以言说。
他这条命不值钱。
而她初入人世,有着勃勃生机和对这个世界的探知。
与其带着这沉痛的恨意行走世间,不如杀他一剑来的痛快。
“砰砰砰!”
司无崖的光剑越舞越快,在黑夜里犹如数道惩恶的天威,剑气纵横飞斩,暖泉两边高耸的崖壁尽数被斩断,拦腰倾倒而下,发出震耳的轰鸣。
药老在洞府中听见这动静,吓的飞到崖壁上观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