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津阳做起厚脸皮的事儿, 驾轻就熟, 跟着阿喜去了家中后,第一件事儿就是与茉莉亲热一番, 若非阿喜知道他从茉莉这儿打探过什么, 还真信了他们是这趟回来见的第一面,待她从厨房出来,沈津阳带着茉莉,在院子中乘凉。
小桌上摆着剖开的甜瓜, 是刚刚英子端出来的,谷子将瓜摆在坐上咬了口, 兀自忙手中的事儿,半个月前他去了个药铺做学徒, 如今休沐日都在药铺中, 回家来时就磨各种药。
阿喜将拌好的糕面搁在屋檐下发酵,走过来, 茉莉不忘向她献殷勤,给她喂了一口瓜。
“乞巧节快到了,去年这时你们还在上桥镇里,今年可以去水埠那边看看, 到了夜里,逛瓦舍的人特别多。”沈津阳算着日子,他也想在许都多留一阵子, 不过再几日他就得出发回严州, 不能带她们去瓦舍玩, “人多的时候去走走也无妨,平日里就别过去了。”
提到瓦舍,阿喜就想到那个缠着乔月的男子,便提了下:“乔生是不是得留满五年才能回来?”
沈津阳喝了口凉茶:“那倒不用,那边太平的话,有什么事中途也能回来。”他将乔生带到了严州,自然是有别于那些普通入伍的兵。
阿喜点点头:“之前的那个案子,你们进山抓到的那些人,被送去青州后,是不是都问斩了?”
“定案之后就送去了刑场。”沈津阳对这件事的印象还是很深刻的,当时他托了人将乔生兄妹俩从这群人中摘出来,冠了个戴罪立功后又重新立户,“也就是那回咱们结缘的。”
阿喜忽略了他后边说的话,只问:“全都问斩了?”
“这些人手上都沾着人命,在青州那边犯案数起,那还不算他们之前在去羌西犯的事,案子定下后偶全部都问斩了。”沈津阳见她接连问了几遍,“怎么了?”
阿喜摇了摇头,她就是想起那日别院内遇到的女子,明明是不一样的人,可看着她的眼睛,阿喜就觉得熟悉,当时她直接想到了老九,可已经问斩了的人,哪还能活着。
“问斩前后都要清验的,不可能会斩错人。”沈津阳对这些事清楚不过,“之后青州知府那边还派人给我送了书信,许久之前就已经结案。”
“世上相像之人多的很。”阿喜自我安慰,她也只是觉得那双眼睛熟悉的很,大约是那件事对她的影响颇深,这才会想的多。
桌上的甜瓜吃完,谷子的药也磨好了,夜深了,茉莉倒在阿喜怀里已经眯眼睡着,阿喜把她抱起来,送沈津阳到院门口,沈津阳轻轻摸了摸茉莉的头:“这一趟过去,得一年半载才能回来。”
阿喜嗯了声,沈津阳看了她一会儿:“进京时候圣上问了我,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几乎是下意识的,阿喜想到了他会提什么要求,但这想法闪过后很快被她否决,若真是那样如今这院门口又怎么可能会这么太平。
场面一瞬安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院门口一阵凉风,茉莉醒了过来,懵懵看着娘,又看向沈津阳,继而搂着阿喜的脖子奶奶问:“沈叔要走了?”
沈津阳揉了下她的脸颊:“嗯,茉莉会不会想我。”
茉莉点点头,她想啊,她每天都想的。
沈津阳又问:“那你娘会不会想我?”
茉莉看阿喜,点点头认真道:“想的。”
不等阿喜说什么,沈津阳笑出声来,转身朝巷子内走去,很快就看不见了。
阿喜抱着茉莉在门口站了会儿,轻轻刮她的鼻子:“你怎么知道娘会想。”
茉莉搂着她:“娘不想沈叔吗?谷子叔叔也想的。”
对着茉莉这般天真的眼神,与她定义中的想念而言,阿喜的确不能说不,可她点头时,这用来安抚女儿的话,又从心口一瞬的划过。
“娘,沈叔是不是不会过来了。”茉莉搂着她,不太舍得。
“他要去严州,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过来。”阿喜抱着她回屋,在床上放下,茉莉揉着眼睛坐在那儿连打了几个哈欠,就是不肯倒下睡,阿喜被她逗乐了,“怎么了?”
“娘,那我以后还能见到沈叔吗?”茉莉往她怀里窝,阿喜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为什么这么问?”
“黑子说,将来沈叔要成亲了,就不会来家里。”茉莉往上攀,搂住阿喜的脖子问,“能不能别让他成亲。”
阿喜失笑:“他将来也是要娶妻生子,今后也会是别人的爹,你不能因为喜欢他,让他不成亲。”
“我可以叫他爹啊。”茉莉分析的很认真,“有人叫他爹,他就不用成亲了。”
阿喜一愣,她哪里学来这样的话:“他教你的?”
茉莉摇头:“黑子说的,只要沈叔有孩子,就不用成亲,我正好没有爹。”
童言童语,就是与隔壁邻居的孩子玩耍时说起来的事,两个孩子说闹时可能都没太多深意在里面,纯粹是为了让沈津阳多陪她,甚至都不明白做了她爹对她们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