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喜从紫云庵回来的第三日, 正值中午, 锦绣楼外忽然来了一群官兵,将锦绣楼外赖坐着的乞丐给拖走了, 通常街上有这样抓乞丐的事都会闹, 不是官兵打骂就是乞丐哭嚷,但这次并没有太大动静,十来个官兵动作迅速的很,架了人塞进车里, 没等人家反应过来,这就给运走了。
等街上的人再回神看, 就剩了地上几个破碗。
对侧的荣家绣庄那儿,隐隐有人探出头来看。
阿喜让人将地上那些破碗收拾到了锦绣楼外的墙边摆着, 下午时, 锦绣楼外总算是清静了。
隔天一早,阿喜她们前来开铺子, 原本与她们差不多时辰开门的荣家绣庄,这天一早铺门紧闭,待到下午时荣家二老板才姗姗来迟,从锦绣楼这儿看过去, 那荣家二老板的脸色还不大好。
素琴站在门口望了好几眼,回头问阿喜:“真如你所说的那样,你想了什么办法的?我原本还担心那些乞丐被放出来后还会来闹事。”
阿喜笑着摇头:“我能想到什么办法, 有办法的是那位佟二夫人。”那日她从陈太妃的禅房中出来, 在外问及了屋内那位夫人的身份, 才知道在陈太妃身边颇能说得上话的,是镇山国公府的二夫人,丈夫外任即将归来,自己又有两个儿子傍身,即便是不能继承国公府,夫人圈里她还是令人羡煞的。
其长子如今就在许都城内任知府一职,阿喜说的事她肯定是听进去了,所以才会有衙门中那么迅速的抓人行动,今天荣家绣庄这么迟开门,怕是也与这事儿沾着了。
“如果真是她帮忙,也是看在陈太妃的颜面上。”素琴松了一口气,“眼下你接了这绣面的活,我得与虞嫤去商量一下,再寻几个绣娘来。”
她们都是有自知之明的,镇山国公府的二夫人,瞧上她们什么呢,不就是阿喜那一幅画讨了陈太妃喜欢,佟二夫人这才会多提一句,而不论是在许都还是在上桥镇上,官家说的话总是比阿喜她们的普通商户要来的好使,今日阿喜去衙门他们可不会这么痛快,更不会替你去追根问底查到荣家兄弟那边去。
阿喜与素琴分开忙绣楼中的事,过了几天,绣楼外墙边放着的破碗不知何时被人取走了,在之后,街上恢复了往日的平和,再没有人上门来故意闹事。
……
转眼,时入六月,许都的天越来越热,国丧过后,恢复了热闹的许都城,画舫与戏楼中又如往日那样,正中午天热,许都城南边的勾栏瓦舍一带依旧不缺人,搭起来的棚子内满是茶客,有些银钱的就去茶楼里,围看街上的艺曲之人,几家生意好的店里还有互搏比试,粗绳围着的台子上,两个壮汉打着赤膊在比试,底下围着的人喊得起劲,几个伙计拿着长嘴的水壶在客人间穿梭来回,倒茶递盘。
勾栏瓦舍距离水埠很近,隔着一条巷弄,阿喜要去沿河的画舫,正好要经过瓦舍内的这条街,正中午,几个带着面纱帽子的女子经过,总能引人些注意,经过茶棚时,还有人吹口哨。
英子有些紧张,拉了阿喜的衣袖,纱帽底下的脸色:“嫂子,他们怎么这样。”明目张胆的看着人吹口哨喊叫。
阿喜轻拍了拍她低声道:“这里三教九流聚集,什么样的人都有,没事,他们也只是喊喊罢了,我们走过去就好。”
话音刚落,前面一间赌坊内有人被赶出来,摔在地上,衣服都被扒干净了,就剩着裤子,引了四周围哄堂大笑,这人从地上爬起来后也不嫌丢人,将鼻子底下的血一抹,拎着裤子就问人家借钱。
“刘老四,你还有银子去赌啊,借给你拿什么还,逢赌必输就没见你赢过。”
“你借啊,还不出就把他那闺女拉回去给你做童养媳。”
“还闺女,半个月前就被他给卖到宜春楼去了。”
周遭的人议论纷纷,大都是看好戏的,谁也不肯真把银子借给一个烂赌鬼,那刘老四便拎着裤子一路借过去,大热天的,丢了一只鞋赤着脚走路也无所谓,就差直接做乞丐讨钱。
“别怕。”阿喜低声安抚英子,她之前是与素琴一起来的,这次带英子出来,就是想练练她的胆量,多与外面接触。
一旁的乔月显得无比淡定,过去山寨中什么样的人她没见过,这些个她没放在眼里。
从赌坊这边经过后,再过去是两间戏楼,相对太平些,走了约莫一刻钟,能看到河道,画舫就在这附近。
画舫附近,到了夜里才会热闹起来,就连开在这儿的胭脂水粉铺,都是下午才开门,开到深夜关铺子。
阿喜带她们到码头上,偌大的一只船停在那儿,船板搭在岸上,过道两边立着灯柱,从上至下垂着几盏灯笼。
上船后等了片刻,一个十一二岁年纪的小丫鬟过来,带着她们往船的中间走,楼梯往上进了舱内,正中间空阔,能容纳数人,往里走,小丫鬟将她们带到一间屋子前:“请进。”
乔月留在了外面,阿喜带英子走进去,里面的花娘才起来没多久,慵懒倚在窗边,看到阿喜进来,笑道:“张掌柜,你来的可及时,我这儿香粉正好用完。”
阿喜带来的木箱子内,摆的都是香粉,其中还有几瓶夜露香,是阿喜重新调配的。
花娘拿起瓶子闻了闻:“之前你说的玉容膏可带了?”